他的步伐不快,孟冬愉緊随其後跟了出去,而後小跑兩步與他并肩走。
孟冬愉掏出手機搜了個地址出來,再次借着燈光去打量他。
他黑色的連帽衫背後沾了泥土,面料也皺巴巴的,沒了平日裡的一絲不苟。
雖然方才看起來是他單方面毆打那群小混混,但是畢竟是一對多,他的臉上多少也挂了彩。
尤其眉骨的淤青和唇角的紫紅色瘀痕格外顯眼。
此外,他抓着她包的那隻手,半握成拳,拳頭的骨節處磨破了皮,露出紅色的血肉。
看上去比燙傷那次要痛許多。
孟冬愉歎了口氣,晃了晃手機,提醒道:“祁清肆,附近有藥店。”
祁清肆把帽子摘掉,唇角繃成一條直線,看上去情緒并不怎麼好。
他走到馬路邊攔了輛出租車,才開口回應她:“不用,沒那麼嬌氣。”
出租車最後停在了祁振強的店門口,孟冬愉正打算開口說先回民宿,就被祁清肆抓着手腕一起上了樓:“陪我一起。”
木雕店的樓上是祁振強的日常住所。
敲門聲響起,随後門從裡面被打開,祁振強應該是都準備睡了,看到他們,明顯愣了一下。
祁清肆見孟冬愉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松開了她的手腕,開門見山地質問:“祁振強,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祁振強不知道是沒聽懂還是不願意回答,看着他臉上的淤青,轉移了話題:“臉上怎麼回事?”
祁清肆沒理會他的關心,眸光晦暗地盯着他,接着問:“我媽究竟怎麼了?”
“她的死不是意外是不是?”
祁振強皺了皺眉,冷聲開口:“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祁清肆有些好笑地重複他的話,而後又一字一句提醒,“祁振強,她是我媽,我有權利知道她真實的死因。”
祁振強鐵青着臉,咬定原先的說法:“說了多少遍了,就是意外。”
“行,意外。”祁清肆咬着牙點點頭,撩起孟冬愉耳前的頭發,讓她露出脖頸上淡淡的紅痕,“你那個混混兒子公然鬧事是意外,如今主意都打到你徒弟身上了,還是意外?”
祁振強聞言臉色變了變,似乎有些懵:“什麼混混兒子?”
“怎麼?還不敢承認啊?”祁清肆扯起唇角笑了聲,面上帶着譏嘲,“要不是他今天喊我弟弟,我還真不知道你還有個私生子。”
“瞞得挺好啊,祁振強。”
祁振強臉色有些發白,猶豫了片刻,才開口反駁:“他不是我兒子。”
“這不巧了,我也不是你兒子。”祁清肆嗤笑一聲,明顯不信,“你也是這麼不認我的。”
祁振強沒再争辯什麼,倒是有點妥協的意思:“随你怎麼想。”
祁清肆帶着點恨意點頭,在講到他母親的死因時,将語氣特意加重:“行,那我就認為你是做了對不起我媽的事情,才導緻她自、殺。”
“随便吧。”祁振強有些疲憊地擺了擺手,而後又态度強硬地補充,“你說的那個混混的事情我會處理好的,不需要你插手。”
祁清肆不屑地輕哧:“你最好是。”
回去滿汀洲的路上,兩人并肩走着,誰都沒再出聲。
一路沉默着走進小院,祁清肆忽的問道:“還痛嗎?”
孟冬愉的思緒還停留在他們父子的争吵上,聞聲才偏頭看他:“什麼?”
祁清肆視線從她的臉上往下移到脖頸,淡淡補充:“喉嚨。”
孟冬愉抿了抿唇角,本來想說沒事,猶豫了片刻,才說:“還好。”
黃毛男人掐她時是用了力氣的,當時那一瞬間她真的以為自己會窒息而亡。
以至于現在咽口水時還有點阻塞感。
并不是沒事。
祁清肆擡手将她的頭發勾起,借着燈光細細去打量她脖子上的紅痕,片刻後又問道:“要不要去醫院?”
他的垂眼看着她的脖子,由于燈光作用,密長的睫毛在他的眼下形成一片陰翳,遮擋了他的眸色。
臉上的神色辨不清晰,卻依舊能感覺到他還在壓着火。
孟冬愉搖了搖頭,鬼使神差地伸手去碰了碰他唇角的瘀痕,反問道:“你呢?”
手指落到他唇角的那一瞬間,祁清肆身體頓了一下,而後擡眼,對上了她的視線。
片刻後,笑意漸漸滲入眼底,原本凜冽的冷意消融,他勾着唇角,悠悠開口:“孟冬愉,心疼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