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當時的臉一定很燙,很紅,所以又埋下頭喝起湯來。
晚上,依舊是清唱的第一場。清的扮相很好看,清唱完後便跑下來拉扯我到後台,也給我畫了一臉譜。後來到結尾,又臨時加了一出戲,《霸王别姬》。他給我畫了女臉譜。我暗驚。我想起我昨夜無疑說起自己因為癡迷張愛玲的小說,所以專門去學了《霸王别姬》的選段,特别是學到别姬自刎而死的時候,更是哭了出來。
我很緊張的站在台上,我心裡想着這不就是胡鬧嗎,卻被清緊抓着上了台,他貼我耳邊說:“别怕,有我。”我抓着這隻有力的手,他手上傳來的溫度溫暖了我的深處靈魂。戲唱的沒出什麼差錯,不過他在結尾出加上了親吻别姬的戲份。他把話筒拿到一邊,貼我耳說,生死相随。
心裡那一直撥緊的琴弦,被彈動了。
第二天,團要離開。清選擇了留下,便來找我。我與他同住兩日,便上了火車,踏上歸程。
他的故土也在龍城。
我和清在火車談了很久,他說他很久都沒吃肯德基了,他說他自己不喜歡學校,他說在學校裡隻有一個朋友。他臉上看似安靜眼裡卻流露着不安。我仿佛看到當年的自己,那些被歲月撕扯過的痕迹又重新被掀起,我說,一個人要想在這個世界活起來,就不能把世界想成可以按自己的規劃改變的,而要學會改變世界,我從來不信奉好人一生平安這樣的話,我從不認為自己是個好人。
他擡頭,看我,不語。
我又說,如果你要是再早幾年碰見我,我可能會說很多安慰你的話,或者是幫你一起痛罵那些無聊的人,可這個社會就這樣,無論如何你都不可能改變它,所以你隻能盡可能抓住所有對自己有利的條件的站起來,站在最高處。
我從包裡拿出萬寶路,點燃。我想自己這樣是不是很殘忍。我想我自己什麼時候變的這麼殘忍。
車到站。我和清下車。我拉着清來到肯德基,讓他随意點東西,我說我包裡有一千多塊,你随便點就好了。他隻點了一個漢堡、一份薯條、一對雞翅和一杯檸檬汁,三十五元。我什麼都沒點,坐在他對面看他吃。清有些不好意思,讓我也吃些。我說我不吃這些東西的。然後扭頭看着窗外,我告訴他我之前會很貪婪的去吃很多東西,可這幾年說戒了,就是戒了,為了過分的追求自己的外貌和體形,所以把自己像個試驗産品一樣樂兒不疲的去吃和用各種東西。我又扭頭看他,我說你不夠了再點幾份。
我再次從包裡拿出萬寶路,點燃。我說我每次都說戒煙,卻還是習慣拿起來抽,每次抽到一半的時候才會想起來,于是馬上掐滅,可晚上寫稿子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拿出來抽。
我沒說的是,我想我是孤獨的。我的固執和冷傲。我的不可一世。我所謂的尊嚴。
後來,我們分開了。坐了不同的車。你說這個世界很奇怪哦。明明是在同一個站台等的車,卻是往兩個不同的方向駛去,而我和清所站的位置,就是兩輛車的相交點,可這個相交點卻不是我和清的終點。
我上了車,清也上了車。這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北方的冬天天色總是很早就暗下來。
那個臨時添加的吻,是不是也被淹沒在這夜色中?
霸王别姬,曆史已經說明那是個悲劇了。我如此貪戀張愛玲的小說又怎麼會不知道。那我還在奢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