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棒從蘿依的手中被抽走,微不可查的酥麻感讓她覺得掌心空落落的,怅然若失。
米蘭斯收回魔法棒,轉過身念了幾句咒語。
會客式的長桌和精緻的木椅憑空出現。與此同時,牆壁兩旁生出陰影,越來越寬大,逐漸合攏在一起,形成了一道不透光的阻礙牆,将他們二人封鎖在靠窗的空間裡。
米蘭斯走到木桌旁邊,為她拉開椅子,示意她請坐。“如你所願,我們來談談吧。”
蘿依看到封鎖起來的魔法牆,心中生出了一種微妙的感覺。
她這時候才重視到她是在光明聖子的卧室裡,而不是别的男人。
她所習慣的是男人對于夜半與舞女相會的激動,帶着那種自以為是的幻想,恨不得将所有隐私都對她敞開懷抱,讓他們之間産生某種屬于夜晚的暧昧。而米蘭斯看上去并不想和她分享他的私密空間,真是一位嚴謹又無聊的紳士,完美地恪守着光明聖子的處事模範,和傳聞中被奉為典範的社交界限感。
蘿依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的服務。
“敬愛的伯爵先生,”由于米蘭斯答應談合作,她心情放松了些說道,“您知道我的名字?”
“是的。”米蘭斯微笑着說道,“這是我的猜測,不過我笃定是這樣。”
蘿依側過頭,用湛藍色的眼眸凝視着他,表示出好奇和請求繼續說下去的神态。
“您也許不記得了,”米蘭斯紳士地滿足了她的好奇心,“我曾經在魔王城堡裡見過您一次,也曾聽到您被其他人稱為蘿依殿下。”
她當然記得。
就是那一次,他從主人的領地下,直接搶走了安娜。
她無論如何都不會忘記那日他在光柱中俯瞰整個魔域的場景。
“我從前希望得到驗證,因此問過您的姓名,可惜您沒有回答。但經過這幾次的接觸,我的判斷應該是正确的。”米蘭斯微笑着說道。
“您竟然隻見了一次就記住了我,”蘿依也微笑着說道,她向來沒有什麼表情,把為數不多的笑容都給了米蘭斯,這是工作需要,“我倍感榮幸。”
“我很容易記住值得記住的人。”他說道,這種在社交界被稱為恭維的話,從他口中說出來顯得那樣自然而平淡,真誠至極。
甚至帶着某種危險的意味。
對于她而言,被他記住可不是什麼好事。
“真抱歉沒能早點結識您,”蘿依說道,“那麼現在,我向您正式介紹一下自己。”
“我叫蘿依,我的職權和曆代魔域王後的職權齊平,同時,我在政治上也擁有一定的地位。不過,我真正的身份是主人的女仆和殺手,這些職權隻是主人為了方便我辦事賜予我的。您聽過我的身世故事,想必十分清楚。”
她的聲音停頓了一下,又說道:“您從前問過我的魔王王後,是魔族們私下對我的稱呼,他們不知道我們之間真正的關系。”
米蘭斯點了點頭。對于王後這一稱呼裡面也許潛藏的暧昧,他雖然能感應到,卻沒有一探究竟的意願。
他摘下雙手上的白手套,以示尊敬與誠意。
“我是塞維亞托·米蘭斯,在光明教會擔任聖子,負責淨化世俗的污染和聆聽神的旨意。”
“與此同時,我在世俗王國受封伯爵,管轄第七隊光明騎士團和慕尼賽的封地,也是西翡家族的繼承人。”
“我可以多了解一些您和安娜小姐之間的事嗎?”蘿依說道,原本冷淡無波的聲音中帶着難得的誠懇,“您知道,我們的利益是一緻的,我非常希望你們能步入婚姻的殿堂。”
米蘭斯停頓了一下,說道:“這是一個比較漫長的故事。”
“您也許知道,安娜的母親是著名的黎堤夫人卡蒂娜,她是無與倫比的預言天才,同時擁有卓越的才華和傾倒世人的美貌。據說當年她懷有身孕的時候,為自己的孩子做了一次預言,預言之書告訴她,她的孩子将會嫁給未來的光明聖子。”
“因此等到三年後,我在天賦測試中被發現是下一任光明聖子時,安佐倫家族的族長就找到我的父母,當場商定了我與安娜的婚約。”
蘿依靜靜聽着這段故事。
“從此之後,我和安娜經常見面,可以說是一起長大。因為我們從小就知道婚姻和預言的存在,因此一直都把對方當成可以相伴終身的人,直到現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米蘭斯的神色很自然,沒有半點猶豫。
“那麼,黎堤夫人的預言有可能出錯嗎?”蘿依問道。
“從未出錯過。”他說道。
蘿依忽然感覺身上有些發冷。既然這樣,米蘭斯和安娜結婚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他其實不需要和自己合作。
“不過,您可以确保安娜小姐現在也把您當成共度一生的人嗎?”她問道。
米蘭斯伯爵的目光中陡然間多了幾分淩厲,深邃得宛如夜中靜谧的海域。“我無法回答您這個問題,不過,魔王更不能成為她共度一生的人,他顯然已經在傷害她了。”
“也許傷害隻是一種情趣,”蘿依說道,“在愛情上這樣的事情也很常見。我覺得我們應該關注的重點不在婚約上,而是愛情,您是否認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