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通天跑的這麼快，原來是趕着去投胎。

太一好不容易坐穩了天帝的位置，馬不停蹄下凡找人，在經曆了拿鴻蒙紫氣當指天針，拿天宮重臣當搜尋犬，盤剝各大聖人門派尋人法器，抱着昆侖鏡在天宮開直播等各項努力之後，終于找到了時年六歲的小教主。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你看，我隻花了六天就找到了你，我對你好吧。

太一揪着六歲小朋友的後衣領，蹲在樹上搖搖晃晃，下面是兩個色變震恐的哥。

“哪來的妖孽，快放我弟弟。”

“豎子，放開他。”

看起來脾氣更爆的那個，已經拿着一根長長的晾衣杆過來戳他。

真是膽大包天，從前你是聖人我不說你什麼，現在我為天帝你是凡人你還敢晾衣杆戳我，非說我是個羽妖，我真得跟你好好說道說道了。

我們當天帝的心眼都小，再得罪我給你整個三年大旱。

“你到底是幹什麼來的？就為了跟我哥拌嘴？”

截教主真有點懷疑人生了。他複活的太一是不是哪裡有問題，從前還能說是腦殼不好，怎麼到現在看起來還是這麼幼稚。

“那必須不是。”

太一斷然否認，“我肯定是來找你的呀。”

“有什麼疑惑，說吧，我為你解答，不過，你要先把我放下來。”

哪怕還是個小不點也非常有聖人風範的小教主大發慈悲願意為他解惑。

于是太一把他放到了樹杈上，“第一個問題，為什麼你有記憶他們兩個沒有。”

“因為我做人很有經驗，他們頭回做人，經驗不足，下一個。”

“第二個問題，不是說聖人不入輪回嗎？”

這真是太一非常想知道的問題了，從前大家都想成聖，無外乎就是聖人超脫三界寰宇，不死不滅，現在聖人也要往輪回裡跑，那和普通神仙還有什麼區别。

“從前是從前，現在世道變了，下一個。”

“不許敷衍我，解釋清楚！”

太一張牙舞爪作勢要來掐他，截教主歎口氣，“從前聖人是天道，天道麼你也知道的，洪荒真正的一把手，現在天道做不了主，聖人曆劫也是被法理承認的正當程序，當然就可以下來了。”

那群臻于至道，号稱“聖人中的聖人，宗主中的宗主，至尊中的至尊”的家夥，都要跑到其他世界來曆劫，本界的聖人下凡當個凡人玩玩再合流程不過了。

尤其是他是剝離了鴻蒙紫氣下來的，可他跌落了聖人，三清之間的聯系反而因為那群至聖者變得更密不可分了，再加上他的氣運重歸天地提高了人道能夠容納的上限，天地人三道會把聖人踢下來很正常。

在祂們眼裡，這不是懲罰，而是幫助聖人更進一步的修行，至于都是聖人了為啥還要更進一步修行，在更普遍意義上的，即杜康那群天道們眼裡，有毛病下世曆劫改正毛病更進一步，沒毛病下世度人教化衆生，反正就是有好處，趕緊給我滾下去，别整天待在天上啥也不幹就知道惹事。

“如果你下來找我隻是為了問這麼無聊的問題，你現在就可以走了，隻剩最後一個問題。”

哪怕當凡人，也很有聖人威嚴，斜睨新天帝的小教主等着他的最後一個問題。

可惡啊，我們可是摯友！

你竟然才給我三個問題，東皇太一一時間極其後悔就浪費了兩個問題，早知道這家夥不留情，他應該仔細斟酌的。

他其實有很多問題想問的，比如他到底是不是通天複活的？通天還能不能複活其他人？又比如那道鴻蒙紫氣怎麼處理？他留在天宮的徒弟們怎麼辦？

可是話到嘴邊又轉了個彎，這些疑惑太一一個也沒能沒問出來，“你還能重登聖位嗎？或者說，回來當神仙也行。”

我當天帝養你啊。

底下兩個氣急敗壞的哥已經去找人來降妖了，留給他倆的安靜時間不多，截教主沒回答，臉長的可嫩一個崽，鼓着腮幫子不說話，太一氣的推搡他，還得小心着别把他從樹上推下去了。

“你倒是說話呀。”

其實太一心裡很清楚，不回答本身就是一種否定的回答。可他就是想從對方嘴裡聽到一個肯定的答案，他摯友這麼厲害，連他這種自爆成飛灰的都能救回來，重登聖位肯定也沒問題的吧。

一世一世的當個凡人多沒有意思呀，更重要的是，多苦呀。他在天上玩兩個月，地上通天就過完了一世，他們神仙的壽命長着呢，他覺得他們昨天才剛見過面，通天就已經過完了人世喜怒哀樂的一生，遇見了形形色色的人又分别，長生和壽短本身就是一種悲劇。

“你快點說話呀。”

太醫氣的抓狂。

“或許能吧，我也不知道。”

截教主瞥他一眼，難道從他嘴裡說出來這個不确定的話。

“你什麼意思？”

“就算能回去，那也要是很久之後的事情了。”

當然，更有可能是根本沒法再成仙成聖，要是打破對天地的承諾是這麼随意的事情，那違背的誓言的人也不會一個個死的那麼慘了。

截教主做過這種逆天而行的事，效果很慘烈，不是被逼急了并不打算繼續嘗試。

況且當人也挺好的，大概是少了曾經衆人都高高在上各為教派算計的冷漠，他還挺喜歡這輩子的大哥二哥的，哪怕成年以後他們依舊會分崩離析又怎麼樣呢？他們永遠都會繼續糾纏在一起。

或許有一天他們會重新回到聖位上，在曆劫度人造化功成之後，不過那将會是一個很漫長遙遠的時期了，現在說這些都為時過早。

“我哥哥來找我了，我要回去了，照顧好我徒弟，不然我還要回去錘你。”

他本來也沒想過要把東華拉下來，隻把太清和元始拉下來的了，隻是一想到他自己下界曆劫，他的弟子還得在東華手下讨生活，太清和元始不在也沒個人壓制東華，萬一他膽肥了呢，還是換個人的好，太一就很合适。

年輕的截教主從樹上爬下去了，他那兩個和他差不多歲數的兄長緊張兮兮的把他翻來覆去的檢查，确定那個“羽妖”已經溜走了，這才罵罵咧咧地準備牽着他的手回家。

身後有羽翼簌簌撲閃的聲音，通天沒有回頭。

他早就決心要把過去都抛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