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挽手臨至海棠花海,果真開得燦爛無比,尤在月下更顯絕代風華。
謝靈均忽而想起,那年,她與崔彥台共遊寺中春台,賞的正是寒梅,那時她也以為非他不嫁,隻可惜紅梅傲骨,獨自盛放最好。
此時看到這片海棠簇擁,她這才隐約覺察過來,原來此便為命耶。
一切早已命定。
“在想什麼?”
他柔聲發問。
謝靈均依偎在他胸膛中,笑得極是粲然。
“在想恒郎同郡主訂婚時,生得是如何俊俏模樣?見到她,你歡喜嗎?”
他一幅被問住的模樣,半晌答不出來,她作笑,摟住他頸脖,故意為難,“李靜姝也是個美人,你與她一同長大,知曉未來夫人是她,你也是歡喜的,對吧?”
他這才反應過來她的醋意,大笑了起來,猶如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君。
“這樁事是我欠你的。我留着這輩子,慢慢還給你,可好?”
她滿意地颔首,“好,這可你說的,我要你生生世世都償還給我。我要你往東,你絕不能往西。”
他再次大笑。
“臣遵旨。”
二人說說笑笑間離了府,正欲回府,卻見到了一個抱着幼女的美貌婦人,正是姜雪芙。
謝靈均與她對視,皆是一愣,未多久,有人從對面走了過來,手裡拿着哄孩子的撥浪鼓,應是從攤販那買的,那挺立身影正是祁紀元。
“紀元長兄 !”
謝靈均掙紮着從馬上躍了下來,見他二人舉止應是夫妻無異,她極是震驚,“你是何時與姜姐姐成的婚?”
祁紀元神魂一震,清俊的面上滿是不可思議。
“靈均,竟是你……”
謝靈均正欲回話,祁淮序卻走到了她之身側,拉住她手,“靈兒,紀元與姜小姐兩年前便成婚了,半年前誕下了孩兒。”
姜雪芙隻覺心髒疾速躍動,半分也不敢去看祁紀元,猶如牽線木偶般應了一聲,緊接着又聽聞她問,“是男孩還是女孩?”
“女孩。”
姜雪芙說完,盯着謝靈均那張芙蓉嬌面,隻覺她比三年之前顔色欲盛,明豔至極。
偏偏她之烏瞳清澈,仿佛半分也不知曉,莞爾道:“她生的像你,很美。”
姜雪芙應下,心中又不禁苦笑,她究竟在與她比什麼,謝靈均竟連半分他之心意也不曉。
身側祁紀元之聲音傳來,“靈均,你與他……”
謝靈均笑道:“說來話長,我尋回了身世,正是李家公主。不久之後要與敬恒大婚,還請二位過來喝杯喜酒。”
祁紀元渾身一震,難以置信,“靈均,你還要嫁他?”
“多謝公主美意。”
姜雪芙及時答道,又笑問,“你與兄長神仙眷侶,也算是好事多磨。”
謝靈均含笑道:“你與紀元長兄定要來啊。”
姜雪芙颔首,未多時,祁淮序牽了她素手,二人禦馬離去。
祁紀元猶如失了魂魄,愣怔了許久,直至聽聞孩兒的泣聲,這才如夢初醒般轉神過來,心中墜脹,卻還是強撐着氣力道:“我來抱梨兒吧。”
姜雪芙也不想與他争執,将女兒放到了他懷中,兩相無言,默然許久,她才歎道:“她竟什麼都不知道,祁紀元,你實在失敗,如何争得過你兄長,連我都可憐你。”
他苦笑了一聲,心知果真瞞不過她。
“靈均心中之人,唯他而已。争與不争,有何區别?”
“況且,如今我娶的人是你。”
他之話語帶有某種釋然。
就在今夜,一切都有了别開生面的結局。
很快,他又道:“雪芙,雖是父母之命,我亦會盡我最大限度愛你護你。還有我們的梨兒。”
她未有答話,隻抿唇淺笑了一下。
……
另一邊,謝靈均與祁淮序回到了府中,溫存一番後,她忽想起了一事,将懶洋洋靠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推開,披上衣裳去案台處,執筆寫下書信。
他掌燈過來,隻見擡頭幾個字,崔姐姐。
“她從琅西過來還要些時日。我們婚儀就在七日之後了,她能趕過來嗎?”
話音剛落,謝靈均便埋怨道:“還不就是你,這幾日拉着我胡鬧,隻知不停地做,我何來精力想得起此等重要的事 !”
祁淮序失笑了一聲,取來信折,又封了漆,笑道,“那還有旁人呢?可要邀他?”
謝靈均怎可能不知他說的是誰,冷哼了一聲。
“你若要寫便自己磨墨去,别使喚我的人,邀來也是給你自己添堵。”
他笑了好半天,“我說的是霡霂,你以為是誰?”
“霡霂上次回去問了我好幾次。”
謝靈均雙頰绯紅,粉拳在他胸前不斷敲打,嬌嗔道,“你就知诓我 !”
“好了,不與你玩笑了。”
他親了她額一下,鄭重其事地道,“除了你崔姐姐,還有誰?”
“我來寫婚帖。”
“你狀元之才,怎敢勞你大駕?”
她含笑揶揄。
他笑答:“公主替我磨墨,才子佳人,也算得佳話。”
謝靈均笑作一團,唯有颔首,夫婦二人竟默默耕耘,親自寫了一夜的婚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