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論與實戰區别甚遠,在當下,他不知道什麼行為才叫恰到好處,他不知道如何暧昧才叫情到濃時,他什麼都不知道,他是一場競技遊戲的小白,一切主攻行為都基于直覺,基于情感。
情愫上頭容易沖動,獨自複盤後作忸怩。
所以初見的他大膽,所以現在的他羞怯。
他隻是一隻軟刺的猬鼠,相處久了才會逐漸暴露怯懦的心腹。
沈翎羽别過眼,笨拙地轉移話題:“你居然戴眼鏡。”
南挽誠坐了回去,他很容易在對方的求知中獲取降智的喜悅:“我也不想啊,但是碼字習慣不好,導緻近視400度,眼睛敏感,戴隐形眼鏡超級不舒服。”
“那你昨天還要騎車?”沈翎羽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你這是帶我出逃還是帶我殉情?”
“我昨天戴了隐形眼鏡!每次出去見你我都戴了!”南挽誠迅速反駁,但又怕吓到人,聲音越來越小,“太痛了,所以看書就不想戴了。”
他好像并沒注意到“殉情”兩個字,可說的人心虛,胡亂揮舞着刀劍試圖掩蓋無意的胡言:“那還是戴着吧,書都被吹翻了,四隻眼睛都看不到。”
可大作家的腦回路總是如此婉轉,他笑了一聲:“我才不戴,風吹到哪頁就看哪頁,你不覺得這樣很自由嗎?”
南挽誠拿起閑來消遣的書本,眼睛掃過他口中自由的答案,笑意更濃,透過清風吹撫悶熱的臉龐,清澈的嗓音順着白紙上“說吧”二字往下延綿:
“今夜,我的嗓音是一列被截停的火車。”
“你的名字是俄羅斯漫長的國境線。”
沈翎羽從溫暖的帳篷裡出來,清晨的涼風吹在身上,營地外是冷冽的山野迤逦,是蕪雜的草木葳蕤,一眼殘霜遺雪,周身也感荒蕪與滄桑。
這裡沒有火車,也沒有國境線。
他不懂詩,也不懂浪漫。
“翎羽?翎羽!翎羽啊……”
但他聽得到營地内一聲聲動聽的呼喊,無可奈何,他知道那是自己的名字。
南挽誠關上書,伸了個懶腰,笑着說:“很多人會将這句用于暗戀啊,那就不太适合我們了。”
沈翎羽已經猜到下一句是什麼了。
“我們是明戀啊。”他故意湊近看沈翎羽的表情,“以後說不定是熱戀呢,你怎麼認為呢,羽毛先生?”
愛意總比羞慚來得熱烈迅疾,草葉不舍得凋零,他也不願意放棄。
沈翎羽沒什麼表情。
南挽誠終于心滿意足,沒反饋就是不讨厭,不讨厭就是喜歡,喜歡就是愛。
隻要不讨厭他就很好了。
畢竟如果人生充滿無計可施,心理總會體貼地降低期望。
你我都是說謊者,我們說的第一個謊言,有個共同的名字,叫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