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要不要再喝一碗?”景玥端着手裡的湯碗,笑問道:“這湯女兒熬了一上午呢,好不好喝?”
景大鵬面色紅潤、神清氣爽的點頭道:“好喝。有玥兒一片孝心在,什麼都好喝。”
景玥一笑,“這兩日爹覺得怎樣?好些了嗎?”
“好。你看,這都十二月的天氣,眼看要飄雪了,爹反而覺得身子輕松不少,可不是要好了麼。”景大鵬感歎道:“多虧穆大夫,想不到,他年紀輕輕,竟然有這種本事。”
“哼,爹這話可說錯了,”景玥不以為意,“哪裡是他會看病,那是長樂果的功勞。”
“哎,話不能這麼說,”景大鵬對穆赫非的印象相當好,替他辯白道:“長樂果固然靈驗,若沒有他悉心調制應用,後來還開方給我調養,怎能好的如此快又順利。”
景玥不想把話題繼續在穆赫非的身上,安頓景大鵬躺好,自己起身退至屋外。忽然想起剛才的對話,腳下不受控制的朝着側院走去。到了門口一看,穆赫非正坐在屋外石桌子邊研藥。
“大冷天的站在風口,不怕受涼嗎?”穆赫非頭也沒擡,好像有第六感一樣。
景玥一頓,邁步進到院内,打趣道:“那這麼冷天,你坐在屋外研藥,就不怕招了寒氣?你要是病了,難道還自己左手給右手把脈不成。”
穆赫非也是一笑,“你可把我說怕了,正是那句話,醫者不自醫。”說着,他一招手,示意景玥過去。她遲疑片刻,擡步過去,在桌邊坐下,順手拿起桌上的草藥在鼻子下面嗅起來。
穆赫非瞄了一眼,解釋道:“這是麥門冬,味甘性平,主治心腹結氣、傷中傷氣。”
聽他說完,景玥擱下那藥,又換了一種拿在手中。
“這是石斛,性甘味平,主傷中,除痹下氣,強陰益精。”
如此這般,景玥連着拿了四五種中藥,穆赫非一樣樣解釋。
“你是想我做學徒跟你學醫?”
穆赫非認真道:“學醫有什麼不好?可以治病救人。哪怕學藝不精救不得人,也可以自己強身健體。”
景玥點了點頭,“話是沒錯,不過我沒那好記性,瞧這一桌子黑黑白白的,我可記不住。别說強身健體了,呵呵,萬一搞錯一樣半樣,吃了豈不是一命嗚呼啦。”
穆赫非忍不住笑起來,看向景玥,眼神異常溫柔。
景玥受不了這樣的目光,别過頭去,故意岔開話題道:“我爹的身體越來越好,還要吃多久的藥?”
“現在已經沒什麼大礙。藥吃過明年立春,元氣就可恢複。”
“還要那麼久……”景玥一歎。
穆赫非眼神一閃,笑道:“你是嫌我在你家住得太久了?”
“不是的,我……”話一開頭,景玥覺出不對,忙又閉了口。
看她臉色微紅,穆赫非心中一動,“我确實該走了,最遲五天之後吧……”
“你要去哪兒?”景玥心底有一絲不舍。
“當然是回玄夏國。”
“你,真的是藥鋪老闆?長樂果真的是你家祖傳的鎮店之寶?”
穆赫非一笑,答非所問道:“你們離開皇城也有一段時間了,有沒有你妹妹的消息?”
景玥哼了一聲,“你别岔開話題,我知道你并不是什麼藥鋪老闆……”
穆赫非微微一歎,“身份可變,而我就是我。我倒是很想知道,你妹妹進了宮,你又有什麼打算?”
“我能有什麼打算呢,”景玥無奈道:“前兩天,大哥給靈王寫了封信問美人的事,隻怕得一月之後才能送到。”
穆赫非沉思片刻,沒有說話。
景玥想了想,問道:“你既然能進皇宮,一定有辦法打聽一下消息,可不可以幫我問問美人的情況,我真的很擔心……也許,靈王不願意随便傳消息給我們。”
穆赫非慎重考慮一回,才點頭道:“放心,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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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五天過去,穆赫非決定起程回玄夏國。景玥心裡說不清的失落,也不去側院看他,而是跑到雜役房跟啞叔說話。其實啞叔如何會講話,一邊劈柴一邊啊啊幾聲算是響應。景玥一個人說得起勁,把這一路北上的經過細細講出,正興高采烈的說到皇宮那一段,就聽噗嚓一聲,啞叔手中的砍刀劈歪了,一根木條彈飛出去,刀尖斜斜插到下面的木墩子上。
“啞叔?!你沒事吧?”景玥忙湊過去拿起啞叔的手細看。
啞叔慌忙抽回手,又擺手又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景玥笑道:“是不是我講的太精彩啦,你也想去皇宮看看?”
啞叔眼底閃過一絲恐懼,啊啊着搖頭,忙撿起散落在地上的柴火,又揮刀劈了起來。
景玥沒察覺他的異樣,自顧自繼續道:“其實,皇宮那樣富麗堂皇,誰不喜歡呢……美人想留在那裡也沒什麼不對。雖然家中還有爹娘在,可她早晚要嫁人,如果未來夫君是一國之君,也許……”
不等話說完,又是噗嚓一聲,一截子柴火彈飛出去。
景玥忙扯住啞叔的手笑問道:“你今天怎麼了?難道柴火都長腿了要跑掉。”
啞叔眼中沒有一絲笑意,雙手緊緊抓住景玥的手臂,瞪着她,是擔憂又像是警告。這次她可理解不出其中的含義,看了他一陣,皺起眉頭。
二人正打悶葫蘆,門口傳來一個聲音,“原來你在這兒。”是穆赫非笑盈盈的站在雜役房院門口。
啞叔聽到聲音,忙縮回手,低頭撿柴。
景玥心中一喜,旋即又愁起來,淡淡問道:“你怎麼來了?”
“我來找你,有句話說。”穆赫非開門見山,說着踱步到了二人身邊。
“什麼話?”
穆赫非沒開口,而是低頭看向蹲在那兒劈柴的啞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