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景玥腿上和手上的傷好了不少,她也想到一個好主意。如果姜寶不許自己進府,闵公子又躲着不見自己,那麼隻有一個辦法,就是請君雅出馬。她回娘家一趟,應該很合理。主意已定,直奔郡守府。恰巧石氏夫妻出了門,石彪也去辦事。她找到君雅,借口自己想跟闵公子談些生意上的事,讓她幫忙帶自己進宣安王府。君雅納悶的問她為何不自己去,她當然不會傻到說公主壞話,隻說闵公子貴人事忙,經常找不見人。君雅一聽這話,十二萬分願意的點頭答應下來。兩人說走就走,坐上馬車直奔宣安王府。
景玥想的是,今日這樣和暖的天氣,姜寶鐵定會帶着闵公子去遊山玩水。沒想到老天跟她開了個玩笑,那兩人非但沒出府,反而在府内一處水亭子中練琴。君雅跟景玥出現的時候,瞧見的是一副香豔畫面。闵公子從身後環住姜寶,扶着她的手卿卿我我的在彈琴。兩人一身淺色衣飾,格外搭調。
景玥心底暗暗哼道:當男寵有什麼意思?!大好男兒卻要留在家裡伺候女人,沒出息。
君雅瞧了景玥一眼,微微屈膝行禮道:“見過公主。”
景玥想起那晚的事,跪下行了大禮問安。
姜寶眼底閃過一絲厭惡,旋即露出開心的笑容對着君雅道:“雅雅,你知道回來看我了?穎兒她們全回都城去了,隻留我一人在這府裡,快悶死了呢。”
君雅輕輕一笑,看向闵公子道:“有他陪着,公主怎麼會悶,隻怕連我都不記得了呢。”
景玥咬了咬唇,忍着沒笑出聲。
闵公子眼神在景玥和君雅臉上一掃,沉聲道:“我怎麼不知道今日是回門的日子?”
君雅愣了下,笑道:“雖然不是,就不能回來看看麼。再說,我走的那天,剩下好些東西沒拿走呢。今日是回來取的。”說着,扭頭給景玥使個眼色,“玥兒,我說要送你的那支發钗,就放在我房間梳妝台上的首飾盒裡。你認得路,自己去拿吧。”
景玥會意,點頭道:“知道。我快去快回。”說完,又向所有人行過禮,才轉身離開。
“雅雅,你幹嘛對她那麼好?!”姜寶擰着眉頭,語氣不悅。
君雅走去琴邊坐下,“她是我夫君幼時好友,自然不能像普通人那樣待她啊。對了,公主剛剛彈的很好聽,可不可以教教我?”
一說到琴,姜寶臉上飛滿紅暈,嬌羞的望着依欄而站的闵公子道:“是他教我的,我還沒學好呢,等哪天學會了,再教你不遲麼。”
君雅偷偷一笑,也看向闵公子,别有深意道:“闵……公子,我想跟公主說說體己話,能不能麻煩你……先回避一下?多謝。”
闵公子一言不發,隻冷冷瞪了君雅一眼,甩袖離開。
這邊,景玥離開水亭子,腳下生風般直奔木屋而去。可能是腿傷剛好的關系,她緊趕慢趕,竟然還是被人追上,攔住去路。
“你?!”景玥忍不住氣道:“公主還等着你去教她彈琴呢,别在這兒耽誤了工夫。”
闵公子眼神沉靜,“我的事我自會處理。我很好奇,你究竟是管不住自己的腿?還是聽不懂别人的話?為什麼還要來這裡?”
景玥一沉氣,頂道:“我覺得大概是你耳朵出了毛病。我說過,啞叔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一定要接他走,好好照顧他。你為什麼不讓我帶他走?!”
“他的傷沒好,不能離開。”
“傷會慢慢好起來,何況我現在也有能力照顧他了,”景玥不解道:“你隻是偶然救了他?我才是他的家人。你囚禁他在這裡,對你有什麼好處嗎?”
闵公子眼神一閃,搖頭道:“沒有。不過我說的話從不收回。他的傷徹底痊愈之前,不能離開這間木屋一步。”
景玥被他堅定的語氣弄懵了,深吸幾口氣,才想起該說什麼:“那、那我要是非接他走不可呢?”
闵公子微微一扯嘴角,“就憑你?”
“憑我,怎麼了?!”景玥不認輸道:“你隻是名樂師,大不了有公主給你撐腰。可這裡到底是宣安王府,是雅雅的地盤。我去求她,她一定會答應幫我。就算她不肯,我去求石大哥。雅雅那麼愛他,一定會答應他的要求。”
“君小姐心軟,倒真有可能這麼做。”闵公子停了下,繼續道:“不過你該明白,這裡雖是宣安王府,更是南堯國的土地。公主不管住在誰府上,她都是南堯國主的義妹,沒人敢違抗她的心意。你說呢?”
這話擺明是拿身份壓人了,但啞叔的事,景玥決不讓步。她回瞪他一眼,狠狠道:“沒錯,她是公主,我赢不過她。别忘了你隻是公主的男寵,雅雅是宣安王的外甥女,為了你得罪她?像你這樣的床伴,公主府裡說不定多的是呢。你憑什麼以為公主幫定你?是琴技啊,還是……其他技藝啊?”
話音落處,闵公子眼底騰地升起一股殺氣,緊擰着眉問道:“你再說一遍,我是……什麼?”
景玥不覺害怕,稍稍退後一步,小聲道:“是……你不是公主的男寵嗎?”
呵……闵公子陰沉一笑,“是君雅說的?”
景玥直覺事情不大對頭,不想出賣朋友,犟嘴道:“人人都知道,不用聽人說……總之一句話,我跟你井水不犯河水,你有公主的恩寵又那麼有錢,想要什麼得不到?!就算啞叔的傷全好了,他也伺候不了你。滿大街四肢健全的人,你去買去雇好了。何苦為難我?!”
“閉嘴!”闵公子從齒縫裡擠出一句陰狠狠的話道:“再敢提‘男寵’兩個字,小心你的嘴!”
做得出還怕人說麼,景玥心裡念着,卻識相的沒說出口,點頭道:“好啊,我可以不說。但是你得答應我接走啞叔,不然……”
“不然什麼?”闵公子搶先一問。
景玥一愣,望着他陰沉的目光,覺得自己如果說要把他當男寵的事四處宣揚,估計一定會被殺了滅口。遂改口道:“不然我就把這件事告訴石伯父,讓他替我做主。你在曆城買了那麼多家店鋪,也是想做生意掙錢的,總不能買賣不開張,倒先得罪了郡守老爺。到時你别想在曆城待下去。”
一語畢,闵公子忽的一笑,“這話不錯。那就明日,你到聚海樓,我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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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海樓一向生意興隆,不到正午,進進出出的客人便絡繹不絕。景玥到了門口,夥計領她直接去到上回那間包廂。裡面空空的沒有人,她隻好坐等。這一等足足一頓飯工夫,她實在心急,起身剛想出門問問。就聽哐當一聲,門被推開,跑進兩個衙役,說請她回衙門一趟。她不明所以,急忙忙趕到府衙,也不去正堂,而是直接到了後廳。
“回大人,人帶到了。”衙役在廳外回禀一聲。
景玥納悶兒走進去,見上回買景家大宅的老者和石福成都在。石福成坐在正座,不停捋着胡子,神色堪憂。
“石……大人?”她行個禮。
石福成看過來,“玥兒你來了?來,坐着說話。”說着一指下手的椅子。
景玥沒敢坐,問道:“不知您叫我來,有什麼事嗎?”
石福成遲疑一陣,開口道:“是這樣,這個人你認得吧,”說着指着站在一邊的老者,繼續道:“他拿回你那份地契給他家主人過目,誰知道竟發現那份契約是假的。這不,他今日來,想跟你問個清楚。”
“假的?!”景玥愣住,“怎麼可能是假的?那份地契……是您轉交給我的啊。”
石福成點點頭,也是不信道:“所以說這事蹊跷。當日你爹把地契交給我,是封在匣子中的,你親眼見了,轉給你手的時候,匣子的封印完好。印上是你爹随身收藏的印章,造不得假的。”
景玥跟着點點頭,看向那老者道:“老人家,會不會……你拿到地契之後出了什麼問題,而你不知道?”
老者一皺眉,“姑娘此話何意?是說地契是我弄的假?!”
“我不是這個意思,”景玥忙解釋道:“那份地契當日我是當着您和石伯父的面打開,大家都看過,才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過了這麼久您才來說地契有問題,那我……也不知道這中間發生過什麼。您來找我又能怎樣呢?”
老者上下打量她一回,哼的一笑,“到底是商人的女兒,腦筋比旁人機靈,推脫的話張口就來。天地良心,我活了大半輩子沒做過一件虧心事。這回倒讓姑娘你給壞了名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