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玥不覺得有什麼好笑,試探着問道:“公主?你沒事吧?是我說錯了什麼?”
姜寶又笑了幾聲,才恢複正常,清了清嗓子道:“我不知道雅雅為什麼要跟你開這種玩笑,不過我喜歡。你敢堂而皇之的把這種事說出口,就不怕我……”說到一半,舉手在頸間比劃一下。
景玥明白,坦然道:“民女不是好事之徒,自然不會到處亂說,要是想說的話何必等到今日?更不會讓公主知道我知道。”
姜寶點點頭,一臉興奮問道:“那你跟他說過沒有?”
景玥謹慎回道:“當然沒有了。闵公子跟公主關系匪淺,民女怎敢造次呢。”
哈哈哈……姜寶又笑起來,半晌才控制住情緒,哼道:“不敢也敢啦。看在你逗得我這樣開心,我再告訴你一件秘密。日後别說我沒事先提醒過你,等到後悔就來不及了。”
景玥一頭霧水,茫然的點點頭。
姜寶靠近一步,輕聲道:“闵跟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我們的關系自是旁人比不了的親密。不過呢,他并不是我的男寵。他的身份若我講出來,定然吓你一跳。雅雅撒了這個彌天大謊,我們外人不好說破。你又不笨不傻,何不去打聽一下,謎底自然揭曉。最後我還要警告你,不管他什麼身份,總之他是我的人,我絕不允許任何女人妄圖占有他。他,隻能是我姜寶一個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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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主權,是他們踩在腳下的土地;女人的主權,是她們深愛的男人。對于那天晚上姜寶公主無緣無故的主權宣示,景玥隻能采取忽略不計的态度,畢竟她沒想過要跟闵公子扯上任何關系,更沒心情探究他是什麼人。這段日子,她一直在研究景大鵬留下的那封密信,上面所說的自己的身世雖然之前從香鸾口中知道大半,但終究缺少些細節。念希給自己的那枚金鑲玉鎖片究竟有着什麼含義?殺害念希的兇手會不會跟景家滅門的兇手是同一夥人?他們緊追不舍的秘密,隻是自己這樣一個罪臣的孫女麼?所有這些問題,沒人能給出答案。擺在她眼前的兩條路,一是留在南堯,把兩次遭遇的滅門慘案永遠埋在心裡,跟啞叔過着平靜的生活;二是回去玄夏,把所有事情弄個水落石出,還曲家跟景家一個公道,可單憑一己之力,怎可能做到這一切。
壽宴後第二天中午,郡守府的一名衙役來傳話說君雅約景玥在一家布莊見面,讓她幫忙選些布料為孩子縫制新衣。她想着反正還要去替啞叔選料子做夏衣,就欣然赴約。準時到達一瞧,君雅正一臉愁色的坐在一大堆布料前發呆。
“雅雅?”景玥輕喚一聲,走過去摸着桌上擺着的布匹,打趣道:“發什麼愁呢?是不是料子太多太好看了,拿不定主意選哪個好了?”
君雅愣了下,忙拉住她的手,為難道:“玥兒你來了,你、你别怪我,千萬别生我的氣好不好?”
景玥茫然問道:“怎麼了?有話直說就好,我為什麼生你的氣呢?出什麼事了?”
“我……”君雅嗫嚅着,擡眼往内室的方向掃了一眼,似乎有難言之隐。
景玥順着她的目光往挂着一道江藍色布簾的内室一瞧,納悶道:“到底怎麼了?你瞧什麼呢?”話音落處,那布簾微微動了下,像是有風吹過。
君雅身上一激靈,忙清了清嗓子,認真道:“玥兒,是我騙了你,其實……闵公子不是姜寶公主的男、男寵……”最後兩個字說的很小聲,好像蚊子叫。
聰聰愣了下,才笑道:“就為這事?呵呵,不是就不是呗,難為你緊張成這個樣子。”
君雅皺緊眉頭,好奇道:“那你知不知道他是什麼人?”
“你說過,他是宮中的樂師啊。”景玥自認為記性不差。
君雅臉一紅,咬着嘴唇搖頭道:“對不起,這……也是謊話,他也不是樂師……”
景玥有些意外,想了想,笑着岔開話題道:“這間布莊好像是新開張的,你問沒問過店家,可有什麼優惠沒有?”說着,翻開桌上鋪着的幾匹錦緞,“這些料子輕柔軟密,适合給嬰兒做肚兜。你該多選幾種花色,回去給孩子多縫制幾件,好換着穿……”
聽她一路說,君雅眼底閃出詫異,拉住她的手,打斷道:“喂,玥兒?你聽到我剛才的話了嗎?”
景玥點點頭。
“那你不好奇?!你不想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嗎?!”
“他是什麼人與我何幹?”
君雅倒被問住了,張着嘴竟然不知如何接口下去。
景玥看她呆呆的樣子,忍不住笑起來,“雅雅,你今天好奇怪,是不是女人懷了身孕都這麼神不守舍的?”
君雅臉一紅,撅着嘴嘟哝道:“我倒希望是呢。哎,我也是自作自受,今天無論如何得告訴你,不管你想不想知道。”說着,盯住景玥的眼睛,認真道:“你聽好,闵公子,他是宣安王府的二公子,是我二表哥。”
景玥忽的想起之前一些事,慢慢琢磨過來,喃喃道:“我好像聽府裡的人講過,宣安王是南堯國主的叔叔,膝下有三子,各個很有本事,卻沒人入朝為官。”
“就是呢,”君雅趕快接過話去,一股腦把自己知道的事倒出來,“我也不懂為什麼他們既能文又能武,尤其是二表哥,甯願天南地北的到處行商,也不肯留在都城做官,姨丈竟也同意。聽姨娘說,君上曾親口勸二表哥接受太保一職都被他回絕了。說不定他不想被一堆繁文缛節約束着,做官可能太無聊了吧。”
“你說的是……闵公子?”景玥試探着一問。
君雅點頭道:“嗯,除了他還有誰敢駁回君上的意思?!對了,你大概不知道,他從小對誰都冷冰冰的,我們都怕他。連大表哥也得讓他幾分。不過姨丈倒是很喜歡他這個樣子,我姨娘就擔心他以後會把媳婦兒吓跑呢,呵呵……”
聽這話越說越遠,景玥咳了兩聲打斷道:“好了我明白了,下次若見到他,我會稱呼他‘歐陽二公子’,不敢再造次了。”
君雅打量景玥一回,笑道:“說實在的,你怕不怕他?”
景玥沒想到有此一問,想了想,四兩撥千斤道:“他的身份擺在那兒,我們平民百姓自然要怕的。”
君雅不滿意這個答案,“那你心裡呢?覺得他這個人怎麼樣?”
景玥凝神沉思片刻,覺得歐陽闵似乎在刻意隐瞞他的身份。他是王府公子,為什麼突然跑到曆城,不僅收購了景家所有店鋪,竟然還“偶然”救了啞叔。他又為什麼孤身一人親自上山尋找自己?很多小事不斷湧現在她腦海裡,亂糟糟一團沒有頭緒。
看她眉頭越皺越緊,君雅以為剛才的問題太過唐突,忙道歉道:“對不起,我太冒失了,不該問你這樣的問題……咱們挑布料吧,我剛剛叫老闆把新貨都擺出來了,你看哪個好?”
選好料子已經正午時分,君雅是孕婦,不能出門太久,郡守府跟來的下人催促她趕快回府。兩人道過别,景玥目送車子走遠,長長出了口氣。
“怎麼?應酬雅雅讓你心煩麼?居然唉聲歎氣。”竟然是歐陽闵的聲音。
景玥吓了一跳,忙轉身看去,果然後面站着位一身绛紫錦繡長袍的貴公子,可惜那張臉是她最不想看到的。不過禮不可廢,蹲身行禮道:“民女見過歐陽二公子。”
歐陽闵眼神一閃,“想不到你還有知書識禮的一面,雅雅跟你解釋清楚了?”
景玥垂下眼道:“是。之前是民女有所誤會,有沖撞二公子的地方,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民女不知之罪。”
“這話我怎麼聽着有些言不由衷?”歐陽闵語氣裡帶着一絲挑釁和戲谑。
換做之前,景玥一定頂嘴回去,可現在情況不同,忙低下頭,認真道:“二公子說笑,民女豈敢。”說着,蹲身下去。隻聽一聲冷哼過後,一片寂靜。等了半天也沒說話聲,她擡眼一瞧,歐陽闵早沒了影子。緩緩起身,再四周看了看,确定人真的走了,才擡腳往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