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裡赤腳走出去,阿虞,我考慮放你走。”
他的聲音冷冽,不帶情緒。
秋意濃重,踩久了地面,從赤裸的腳底闆滲進冷意。可她卻似感覺不到,認真目視前面淩亂的瓷片。
千萬碎瓷像毯子鋪了一條,她看着數不清的瓷片,下意識動了動腳步。怕崔陟發瘋,怕他突然所謂的懲戒,她不相信他的話。
寬大的手掌壓在肩頭,令她難以行動。
沈淨虞放棄了。
從齒縫擠出甚覺可笑的兩個字,回應他的提議:“考慮?”
“你真的會放我走?”
她簡直毫無形象,貝齒暈上紅色血迹,披頭散發,血污點點,猶如遊魂野鬼。
此時冷冷而刻薄地看着他,盈滿刺眼的嘲弄。
不是他記憶裡的,也不是他想要的樣子。
可那本應該出現的厭惡丢棄的念頭仍然沒有絲毫動靜。
甚至,被她戳中想法,還陡然生起一絲興奮。
“崔陟,你為什麼不去死。”
平淡、恨意,兩個感情濃淡似乎不匹配的詞語一同出現在她的身上。平淡的語氣竟比嘶聲力竭還要令人震動,全然由恨意支撐,每一個字,每一個音節都帶着濃郁的恨。
他莫名笑了下,握住後頸迫她仰起臉,低頭咬傷她的唇瓣,血液豔紅了唇色。
眼眸閃過癫狂的亮色,胸臆間翻湧出躍躍欲試。
拎住她朝着瓷片壓去,“還有沒有花招,嗯?沒關系,阿虞,你可以來試。”
“利刺、尖牙,傷人的玩意,我會慢慢幫你拔。”
***
她被關在了屋子裡。
從外面上了鎖。封上了窗。
像隻關進籠中的鳥雀,失去自由。
沈淨虞哂,可她不早就失去自由了麼。
瓷片掃盡,忽然連下了幾天秋雨,凄寒凜凜。屋裡換上了毛毯,不知多久已經寒冷到燒起地龍。
她的屋裡不會有碳火,隻有一扇她摸不到的小窗會定期通風透氣。
他拿了足有小臂粗的鍊子給她看,拽在手中一陣相撞的響動。鍊條連接鎖铐,可以收縮的圓形铐圈,如他所言,加上厚厚的絨布,減少因強力掙紮或長久佩戴而造成的肌膚損傷。
沈淨虞赤足踩在地毯節節後退,一個踉跄,跌在床腳。
驚惶的神色卻令他愉悅亢奮,握住細瘦的腳踝,小巧玲珑的玉足踩到了他掌心。
地毯熏得暖烘烘,光腳也已經不會覺得冷。可崔陟還是細緻而溫柔為她穿上羅襪,爾後在她恨恨的目光下,咔嚓扣上了腳铐。
白色的絨毛有幾縷被擠出,他上下滑動鎖鍊,滿意眼前的成品。
一雙大大的眼睛破碎了光影,恨漸漸被懼怕代替。
崔陟笑,手指撫在她眼尾,看吧,恨也可以不存在。不管以何種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