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剛才起,兩人就聽到水滴聲,肯定是這裡發出的,何況現在就在耳邊,很密集,可四處也不見滴水的物件呀。
行至中段,林競眼前花了一下,極短暫,他沒在意,因為什麼也沒發生,但他腿不動了。
“棗棗?”
喊過一聲,他邁出兩步,停下,林競秒領會錢棗棗的試探意圖,果然,他往前走兩步又停,“棗棗,剛是不是有什麼?我就暈了下,啥也沒看到。”
“嗯......”錢棗棗不太确定,“應該不是我看錯,剛我看見.......”她頓了頓,“你别害怕,我就是形容一下,剛我看到滴水的......東西了。”
“柱子.......那些柱子消失了.......變成一個個被吊着腦袋的人,白袍子從頭罩到腳,像晴天娃娃一樣,有點髒。袍子底下在滴......水?或者血?是黑色的,就是這個發出的聲音。”
“就幾秒,我也沒看清,吓我一跳,現在好像觸發不了了.......”
林競還是幾步一停,他默默收回盯着柱子的目光。
不得不說,就這幾秒,錢棗棗觀察的有夠仔細,形容的也很具體。
“你是說這裡邊兒是人?”
“嗯,剛才是。”
“死的?”
“可能吧.......綁得很緊,還活着也會窒息的吧。”
林競腳下倏地涼飕飕的,還感覺有人在盯他,滴水聲愈發接近自己,手背上好像濕了,幸好遊戲裡沒讓他低頭看。這要是個恐遊,下一秒就該突臉了。
淡定,沒看見就等于沒有,一定是他家棗棗在親切地盯他後腦勺。
其實真看見了也沒什麼,地牢也要整點氛圍感嘛,反而就是這種要有不有的不确定性讓人發慌。
林競有個直播遊戲的号。
之前應粉絲要求,恐遊也是玩過一陣的,不過粉絲反饋一般,因為他一門心思拿線索通關,而且全程也不解說,哪像其他主播,不光會喊好多聲“寶寶别怕”,做高能預警,還會貼心地給人搭上馬賽克。
可惜網友們不知道,林競玩這類遊戲他都是不帶耳機,屏蔽音效的。
而且這類遊戲都得走技巧,躲避BOSS,磨磨唧唧走劇情,少能硬剛,林競玩的很沒勁。
當時有個網友直播間評論,“主播一句話都不說,是不是在害怕?”
林競順手給人拉黑踢出去了。
他會怕?他是懶得跟那些小BOSS拉扯耽誤通關,嗯,他堅信這就是正解。
“棗棗,你是不是害怕?那場面挺吓人的吧。”他推己及人,關心起媳婦兒。
“......還好,主要太突然了,沒來得及,而且要怕也是你怕吧,我又不會怎樣。”
屏幕視角切換到某人的大臉,帥還是帥的,亂瞟的眼珠子什麼也藏不住,而他本人卻渾然不覺。
這傻勁兒。
錢棗棗想壓唇角沒壓住,反正人也看不見。
“那我會怎樣還不是取決于你嘛,棗棗,不害怕啊,咱快走吧,這裡有貓膩,但時機未到咱也沒轍。”林競沒瞎忽悠,虛晃一槍當然不隻是為了吓唬玩家,出地牢就這一條路,要發難,不是進的時候,那就是出的時候。
再往裡,總算見着煙火,嗅到些活人氣兒了,溫度都上來了。
未免打草驚蛇,林競背貼着牆,側耳偷聽,火把躍動的光亮倒映着三五人影。
“嘭嘭”兩聲,是鐵器敲打在牢籠上的震懾,影子朝裡邊開口說話了。
「别吵吵,再鬧,把你們拉出來挨個鞭一頓就老實了。」
「急什麼急,想快點兒死啊,呵!人都到這兒了,還想出去?門都沒有!」
一記鞭響,幾聲痛叫。
揮鞭的罵罵咧咧,「誰準你碰我的,髒不髒?」
「安生點,别打擾哥幾個睡覺,要怪就怪你們自己倒黴,怎麼别人不得,就你們得這害人命的東西,活該。」
“啧啧,這小兵的台詞,現代文明可很少有人能這麼說話了,當反派就是過瘾,給我演兩集就好了。”林競是真心羨慕,恨不得手裡有個鞭子。
“當救世主委屈你了是吧?”
林競感慨:“沒辦法,誰叫正派主角是所有角色裡最容易被審判的呢?世人皆可PUA。”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呗。”
“棗棗,你可當心點吧,改明兒你領導就這麼給你洗腦你可千萬别當真。”林競歎上了,“記不記得當初我跟你說想做款小遊戲,主角開篇滿級,是個被背叛黑化值拉滿的大BOSS,複仇之路一點都不拖泥帶水,賊爽。”
“我現在還是那句話,收收你的中二,那不叫亦正亦邪,那叫過不了審。”錢棗棗一如既往潑涼水,“現在有的小說都要求主角不能有道德污點,反派存在的意義就是做反面教材和襯托主角的偉光正......”
“其實也合理,總不能帶壞小朋友吧。”她說。
“現實中惡人才過得更好吧,不說不聽就不存在?我們永遠隻能做被紮了兩刀才能紮回去的人呗,搞不好還要以德報怨。”
錢棗棗吐了口氣,又被林競這軸勁兒繞進去了。
“林競,現實不是遊戲,不是每個人都有做惡人的資本和條件的,循規蹈矩跟主流不出意外才是最可靠的常态。”
兩人各自靜了一會,林競“噗嗤”笑了,率先破功,“停停停,真奇怪,咱倆幹嘛要聊這種人生話題,又不是真要當什麼救世主,還辯這麼認真,閑得慌。”
錢棗棗哼一聲,“還不是你非要杠,他們那兒演半天了,我上不上啊?”
林競探出個腦袋,守衛士兵們教訓完人,又回圍到簡陋的石桌面前喝酒賭錢了,影視劇常見場面,他們不摸魚主角哪來的機會。
目光往回,鐵牢裡,烏壓壓一片人頭,還有人扒着鎖,血淚一臉地瞪着不遠初的守衛,絕望裡盡是不甘心。
林競心裡躍躍欲試的“鞭子”又放下了。
“等等!”林競一滞,“棗,我好像看見咱師父了!”
可不得發現嗎?
那一方灰不拉幾的人裡,混進去白無崖一個灰白腦袋,頭頂時髦的小發啾别提多顯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