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還不能起身。”
赫林躺在病床上一有動作,穿着白大褂的護士頓時花容失色。
一擡手,床頭的光屏顯示着各項紅色指标。
“醫生交代了您要靜養,有軍蟲預約了下午探望您。”
他的魚!
他的包!
不敢面對身邊的護士似的,赫林望着天花闆,像條無力撲騰甩尾的白魚。
即使失了血色,嘴唇蒼白,小護士仍忘不了雄蟲剛送來醫院時的美顔沖擊。
往日養尊處優、不可一世的雄蟲,隻有在醫院才會露出示弱的病态,這位先生又更勝一籌。
看着他柔順的黑發,安靜的睡容,一眼就像高等級雄蟲,十分惹蟲憐愛。
赫林斷斷續續睡了幾天,才勉強弄清現狀,一時又喜又悲。
他成了雄蟲。
太好了,反正不是直男!
“嗯……”赫林捂着嘴,手臂上戴着護腕大小的無線監測環。
腦子短時間被塞了大團棉絮般,太陽穴鼓脹難受,眩暈,嘔吐。
都不該是他身體的問題。
活像昏迷後被誰揍了一頓,哪哪兒都不舒服。
醫生診斷為躍遷綜合症。
赫林不明白高科技名詞,簡稱暈車。
直白來說,“撿”到他的艦隊為了盡快送他到主星治療,長距離連續躍遷,卻沒想到他的身體不适應躍遷強度。
這下不進醫院真不行了。
醫生也是罕見,嬌貴的雄蟲都少有耐不住躍遷的,赫林的反應像第一次坐星艦的小蟲崽。
赫林連續輸了幾天藥液,平躺在床上,百無聊賴的目光轉向窗外,一片形狀奇異的建築群,蘊含着神秘的種族象征。
這裡有春夏秋冬嗎?
“有啊,先生更喜歡四季如春的行星嗎?主星剛好也是春天哦。”
赫林不知覺把心裡的話問了出來。
小護士笑了笑,推開半扇窗,冷空氣讓他混沌的腦子清醒不少。
窗口的枝桠長出綠芽,顫巍巍地迎着寒春。
“謝謝。”
赫林接過一杯五顔六色的藥丸,仰頭,扣得嚴嚴實實的衣領上方喉結滾動。
“先生您有任何事情可以随時叫我。”
還杯子的時候小護士甚至不敢碰到他修長的手指,耳廓微紅,誰不喜歡好看又禮貌的雄蟲呢?
不知道等級檢測出來後,會娶哪家的雌蟲?
赫林對暈乎乎的亞雌護士颔首,畢竟他現在是被重點關照的雄蟲。
他迷失的的地方似乎是蟲族在宇宙領域中的一顆荒星。
蟲族世界裡分為三種性别,雌蟲、亞雌、雄蟲,外貌都是男性,在社會角色的分工上各有不同。
赫林也是迷惑了很久才搞明白,除了姓名,對醫生的一連串問題隻回答不知道,最後被塞了本啟蒙手冊。
他看見穿着軍裝的幾個就是雌蟲,身材高大,面容英朗。
小護士這樣的是亞雌,大多身姿曼妙。
兩者維持着蟲族社會的運轉,負責生育。
他自己則是雄蟲,赫林沒見過幾個,和人類男性類似。
星際時代,雌蟲、亞雌、雄蟲的比例達到了驚人了10:5:1,實行一雄多雌制度。
因為雄蟲天生嬌貴,隻有在心情愉悅時才能分泌特有的信息素安撫雌蟲發|情期,為了繁衍蟲蛋,享有很多社會優待。
赫林也就不奇怪周圍對雄蟲無限縱容的态度了。
對着窗外看久了,蟲星的陽光和色彩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同,落在手背上暖融融的。
赫林習慣奔波與冒險,連學校考試都如坐針氈,最大的耐心用在了廚房裡,或是坐下來與直播粉絲聊聊天。
久違靜下心來,欣賞的卻是陌生星球的風景。
樓下進出的雄蟲被好幾隻雌蟲圍着,赫林從他們的身高、外貌猜測性别。
這家醫院隸屬十九軍,往來蟲員非富即貴。
小雄蟲一臉傲嬌,被哄了一圈才勉強同意,顯然和雌君、雌侍感情不錯。
“雄主,早點檢查完,我們還能在關店前趕上你最愛吃的小蛋糕。”
赫林噗嗤笑出聲,忍俊不禁地看着他們哄蟲的花樣,怕是各個精通兒童心理學。
低沉帶笑的尾音順着窗戶縫隙溜到樓下,雄子一無所覺,旁邊的雌蟲仰起頭,看到玻璃上折射的日光。
笃笃。
“進來。”
赫林收起笑,深邃的五官引得蟲移不開眼。
“先生,吃午飯了。”
小護士緊張地垂下眼,端着食堂的飯菜,放在床尾的桌闆上,蹲下打開滑輪移到赫林面前。
“謝謝。”
赫林的道謝聲很輕,仿佛怕驚擾了誰,搶先拿起碗筷。
因為沒有清晰的性别意識,赫林曾當着進門的小護士的面脫上衣,還一邊若無其事地跟他說話。
把小護士逗得面紅耳赤,以為雄子先生看上他了,主動想伺候他吃飯喝水。
赫林拒絕後才知道未婚雌蟲、亞雌堪稱保守的規矩,與之相對,求愛與婚姻卻異常大膽開放。
一旦雄蟲對雌蟲看上眼了,随時就能登記結婚,等級越高的雄蟲雌侍名額越多,名下聚斂的财産也越多。
土生土長的藍星人赫林對此沒有任何想法,隻能收斂一身劣性,不敢輕易招惹。
他還得躺幾天,要是被打,跑都跑不了!
小亞雌給窗台邊的盆栽澆了水,收拾床頭櫃上散亂的啟蒙圖冊,暗暗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