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向往的自由生活,但我還是感到隐隐的不安,總會下意識地回頭,害怕有一天這樣的甯靜會被打破,令我再度回到深淵。
月色如刀,寒光凜冽。兩人站在教堂的穹頂之上,俯瞰整個小鎮。街上已經沒有多少人了,燈光點點,一盞盞熄滅……
“老師,我有些好奇。”我饒有興緻地看向身邊沉醉在美景中的人,“先前,您有沒有和别人這樣生活過?”
她轉過頭面向我,眼裡含笑:“未曾,向來都是我孤身一人。”
“很累吧。”我趴在石台邊緣,“我,應該也算是這樣吧。”
“哦?”她緩緩靠近,“是嗎?”
“是啊,”我自嘲地笑了笑,“但我覺得,沒有必要舊事重提了。”
微風中,她的側臉帶着絲絲憂傷,掩不住陳舊的痛。
“你想聽故事嗎?”她低下頭,任由面容隐匿于一片陰霾。
“說來聽聽吧,正好我有些無聊。”我貼近她,之間那片輪廓漸漸清晰,将我的不安驅盡。
“有個女孩,她的父親是吸血鬼獵人,在她出生的那天去執行任務,不幸被吸血鬼反殺。她的母親是個普通人,無力支撐這個破碎家庭,選擇了抛棄自己的孩子偷渡到海外苟且偷生。那個孩子被好心人送到了福利院,從此以後隻能無依無靠地活着。”老師說到這裡,忽然停頓了一下,像是被刺激到了,聲音也開始變得哽咽。
我靜靜地聽着,感到周身的空氣凝固,整個世界隻有兩人存在。氣息交纏間,她繼續講述。
“那個女孩成年後,吸血鬼獵人們找到了她,那些人曾經是她的父親的競争對手。他們讓女孩加入到這個團隊,并且讓她嫁給了一個優秀的獵人。女孩本以為自己找到了救贖,便想付出自己的一切去愛自己的丈夫。可男人愛着另一個人,把她當成了累贅,一開始對她漠不關心,後來惡語相向……”老師苦笑着,抽動的嘴角掩不住滿腔的痛,“也就在這個時候,女孩的母親出現了,她成為了海外的一個著名企業家的夫人,也是一位頗有聲望的吸血鬼獵人。她認為她的女兒是她人生中最大的污點,便派人暗殺自己的女兒。”
我大概知道了,那個女孩就是老師。她所說的,皆是她苦難的前半生。我雖沒有經曆過這般跌宕的人生,但也深深地感到了共鳴。
“雨夜裡,女孩為了活下去,躲在肮髒的垃圾堆,整整五天五夜以散發着惡臭的垃圾為食。那些殺手卻不罷休,追殺,放毒氣……最後女孩倒在了廢棄工廠的小角落,閉上了眼。他們探了探女孩的鼻息,準備把這具屍體帶走交差,但這裡的安保人員發現了這夥奇怪的人,将他們驅趕,卻沒見到蜷縮在角落裡的女孩,提着手電筒離開了。女孩還是活下來了,她自己也忘記了,忘記了自己之後是如何自救的。總之,這些都不重要了……後來她染上了胃病,不能正常地吃飯,日漸消瘦。她母親的再婚丈夫意外去世,她的母親得到了财産就放棄了對她的逼迫,但也徹底地和女孩斷絕了關系,将所有的利益全部收入囊中。”
石闆上,斑駁的痕迹冰冷而刺眼。老師哭着哭着就笑了,笑得凄涼。她所謂的家人,不過是将她看作了一個污點。人類應該是有着母性的,但在利益面前,那些喪心病狂的臭蟲竟然将自己的家人抛入了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