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計砍柴的時候扯的。”
謝知雲摸着衣裳笑眯眯道:“沒事兒,我給你補補就行。”
他雖然不會繡花兒,也做不好衣服,簡單的縫縫補補還是沒問題的。
謝家是做織布生意的,家裡的孩子從小便會學習織布和刺繡。小時候有個師傅還誇他手巧有天賦來着,可惜沒多久那師傅就辭工回家。新來的師傅脾氣不好,一丁點兒錯就要打闆子,有時還會拿針紮他。後來他就不愛做針線活,也就沒學到什麼真本事。
不過事到如今,一點兒皮毛也是夠用的。
謝知雲還挺高興——總算有齊山不會做的,能讓自己派上用場。這麼想着,他又揚聲補充:“以後衣裳破了,就拿給我。”
冷風呼呼吹,齊山卻覺着暖烘烘的,眼裡也帶了笑,中氣十足地回:“好!”
剛挖出來的葛根帶着泥,齊山沒往洞裡背,就放在外面,一根根擺開。晾一晾,等泥幹了,一搓就掉。
齊山出了一天的力,晚飯謝知雲沒讓他動手。自己燒水煮了小半鍋面疙瘩,往裡放些白菜,呼呼啦啦幾碗下肚,也能吃個飽。
刷完碗筷,把洗漱用的熱水燒上。謝知雲就回到洞裡,翻出針線盒子,坐在火堆旁開始縫衣裳。
他低下頭看得認真,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陰影。細長的手指捏着針,一來一回,将裂開的布料拼湊在一起。
齊山看着他,不知不覺就忘了手下的動作,竹篾編得亂七八糟也沒發覺。
“好了!”謝知雲擡頭便撞入一雙烏黑發亮的眼,愣了一瞬匆匆别開視線,被火焰烘烤的臉頰更加紅潤,“你瞧瞧行不行?”
“啊?哦。”齊山接過衣裳,摸着上面不甚細密的針腳,還沒回過神,半晌沒出聲。
木柴噼裡啪啦地響,山洞裡安靜得過分。
謝知雲搓搓指尖,沒話找話:“我們沒賣過貨,改天還要先找人問問行情。”
“嗯。”
“集市上的人估計很挑,葛根要擇一擇,壞的就留着自己吃。”
“嗯。”
謝知雲又說了幾句,齊山不是點頭就是嗯,他暗道一聲呆子,沒好氣地說:“我困了!”
齊山終于有了反應,把衣裳好好擱在竹凳上,拿起木盆起身往外走,“我去看看水熱沒。”
走了沒兩步又念叨:“等這陣兒忙完,還是得打個浴桶。”
謝知雲什麼不滿都消了,慢慢把下巴枕在膝蓋上,盯着火光笑出聲來。
何家兄弟又來了。
何天明是因為昨天吓着人,回去越想越愧疚,自覺要做些什麼賠禮道歉。何天珠則完全是小孩心性,對兩個外鄉人感到好奇,來玩兒的。
兄弟倆都挺自來熟,在山上待了沒多久,就一口一個大山兄弟、雲哥哥。
伸手不打笑臉人,謝知雲和齊山拿他們沒辦法,再說和村裡人搞好關系也不是壞事,就由着他們去了。
于是情況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何天明在一邊幫着齊山砍柴捆柴,并一個勁兒誇他能幹,木工做得好。
何天珠陪謝知雲撿松果,順便聊聊村裡的八卦。
謝知雲其實對别人的家事不太感興趣,奈何何天珠是個漏勺,沒什麼心思,一個人嘟嘟囔囔的就抖出不少。
當然,講得最多的還是那叫柳絮的小哥兒。
謝知雲也是這會兒才知道,柳絮壓根沒叫何天珠來送禮,隻是埋怨了兩句。但何天珠和他感情深,不想他養傷還惦記這些,更不願謝知雲把他看成和張遠蘭一樣的人,就自作主張跑上山。
“……絮哥哥真的是好人,和張阿爺不一樣。要不是柳二叔去得早,他和谷子叔也不用過得這麼苦。”
謝知雲不明白,“那為什麼不離開,丈夫去世,妻子和夫郎不是可以改嫁?”
“嗐,還不是谷子叔不松口,一心想替柳二叔盡孝。連帶絮哥哥也跟着受罪,早到了說親的年紀也不肯放人,上門的媒婆都給打發了,其實不就是怕家裡少個幹活兒的。”
謝知雲想起那天見着的冷漠老夫郎,不由感慨:“那豈不是要等哪天做不了活才能解脫?”
“哎,誰知道呢。”
他話音剛落,抗着木柴朝這邊走過來的何天明就叫起來:“我知道了!”
然後丢下柴,滿臉喜色地往山下跑。
“你發什麼瘋!”何天珠罵了一句,急忙追上去,“等等我呀!”
“這是怎麼了?”
齊山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又擔心何天明那個冒失的把弟弟忘了,鬧出事兒來,也跟過去看了眼。
好在何天明還沒昏頭,知道等着弟弟,齊山就沒再管。
兄弟倆一走,耳邊就清靜許多,還怪不适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