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沒急着吃,拿隻空碗把每樣都夾上一些,找出香燭紙錢,先請齊興旺和雲亭用了,再才回到火堆旁坐下。
外面依舊有風,天色也暗了。但洞裡火燒得旺,照亮方寸之地,桌上的飯菜還冒着騰騰熱氣,香味撲面而來。
粉蒸肉色澤金黃,入口即化;魚肉細嫩,回味無窮;骨湯濃白,連豆腐都吸足汁水……一桌子都是好滋味。
一時間,二人誰也沒說話,都隻顧着埋頭吃飯。
吃飽喝足,三兩下把碗碟刷完,再燒上一鍋水,就該把自己也收拾好,換身幹淨衣裳,等着迎新。
浴桶已經打好,兌上大半桶熱水,泡進去将将好。還要守夜,一時半會兒睡不了,謝知雲幹脆揉些皂角,把頭發也仔細洗了洗。坐在火邊上烤着,幹得也快,不怕受涼風寒。
齊山也沖了個澡,他可就快得多,不一會兒就洗完。出去倒髒水回來,還順便帶了把木柴。
火焰蹿得更高,照得謝知雲臉上都紅彤彤的。他微微側過臉,把頭發撥到前面,以指為梳,慢慢烤幹水汽。
齊山抓了些柿子幹和瓜子端來,在他對面坐下。
“到時也學何叔他們,挖個火塘,冬日裡暖和,洗澡也不怕冷。”
謝知雲想到何守義家那間專門用來烤火放柴火的屋子,還有梁上挂的臘肉香腸,也很心動。
但又有些擔心:“一共就剩十兩銀子,怕是不夠吧。”
“嗯,我想着先把堂屋和兩間卧房修好,其餘的走一步看一步,也不急。”
謝知雲拿塊柿子幹塞進嘴裡,幫着出主意:“兩個人住,不用弄太大。”
“是這個理兒,暫且隻要夠住就行。到時請一個泥瓦匠師傅,再到村裡招兩個幫工,加上我自己,工錢也就省下不少。”
“這些我都不懂,隻能麻煩你了。不過做飯、放驢子之類的,就盡管交給我。”
“不打緊,忙得過來,”齊山不停地剝瓜子,也不吃,都在手裡捏着,“過兩天還是先跟何叔好好打聽一下,買瓦的場子也要問問。”
謝知雲看着遞到面前的瓜子,彎了彎眼,分走一半,“那去拜年把糕點和桃酥都帶上,總麻煩人家,禮節不能少。”
兩人就着火光,一邊吃零嘴,一邊說起來年的打算,也不覺得無聊,時間過得很快。
“嘭咚”
不知是誰家率先點起炮竹,仿佛一個信号,四面八方都響起來,整座山林瞬時熱鬧非凡。
齊山看眼洞口,轉過頭興緻勃勃道:“要不要看煙花?”
“我們不是沒買?”
那東西不便宜,也不是什麼必需的,兩人都沒往那處想,從鎮上回來才發覺忘了。
齊山把架子上的燈籠拿來點燃,伸出手催促:“快走,晚了就看不見了。”
謝知雲不明所以,但還是抓住他的胳膊站起。
出了洞口,果然能看見樹林掩映背後的點點光芒。
齊山一手打着燈籠,一手拉着他往更高處走,順便解釋:“這邊地勢高,能看到河對面的縣城,那煙火連成一片,才叫好看。”
不用他說,謝知雲也曉得了。
爬得越高,視野就越開闊,等眼前完全沒有樹木遮擋,河對面的盛景就一覽無餘。
下方是暗淡的暖黃光暈,往上便是一簇簇炸開的煙火,紅的黃的,大的小的,彙成一整片,連夜空都被照亮。
“看那邊!”
“這邊還有!”
謝知雲抓緊齊山的衣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對面,和小孩似的,高興地手舞足蹈。
煙火炮竹漸漸停了,夜色又歸于沉寂。
兩人沒繼續在外吹冷風,回山洞把火掩滅,便各自回床,沉入夢鄉。
大年初一,一般都是外嫁的姑娘小哥兒回娘家的日子,謝知雲他們沒去何家拜年,安心在家畫圖樣子做木雕。
開春建房處處都要錢,都不敢閑着,總要抓緊弄些賺錢的東西。
初二一早,二人洗漱完,就提上早就備好的年禮下山。
一路上遇到不少村民,不管熟不熟,隻要碰上,都會互相說幾句吉祥話,俱是和顔悅色,喜笑顔開的。
小孩子在外你追我趕,嘻嘻哈哈不斷,也沒大人呵斥責罵,快活得不得了。
和他們所料不差,何家人今日都在家。院門大開,一眼就能看見滿地的紅紙屑和花生瓜子殼。
兩人還在門口,就高聲喊:“何叔,嬸子,給您拜年了!”
立馬就被親親熱熱地迎進屋,熱茶、蜜餞、果幹一一端上桌,院中談笑聲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