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不管嗎?”鄒楠放下簾子,叫停馬車,馬夫将馬停在路邊,闫衡先一步下車,伸出手欲扶鄒楠下馬。
“我又不是上京城的高門貴女,哪裡講究那麼多,還得勞煩你闫二公子扶我。”鄒楠别開臉沒搭理他,兀自徑直下車。
闫衡笑嘻嘻地湊在鄒楠身後,說:“阿楠,你千萬别誤會,男女授受不親,我可從沒扶過那些姑娘。”
興許是外邊的空氣好,鄒楠心情都跟着變好了,來到燒餅鋪子門口,買了幾塊燒餅,給那些衣衫破爛的孩子們分了去。
闫衡也拿了塊燒餅啃着,說:“這不對勁啊,我讓洪疏帶人剿匪,将那些山匪老巢端了個幹淨,怎的還是這副破敗樣?都過去這麼久了,不應該啊!”
鄒楠坐在一家湯面鋪子門口,“老伯,來碗雞蛋面。”
闫衡瞅了一眼手中的燒餅,一屁股坐在鄒楠對面,也沖着喊了一句:“老伯,也給我來一碗雞蛋面。”
鄒楠輕笑一聲,說:“堂堂國公府二公子,竟然能坐在這種地方吃飯,還真是委屈你了。”
闫衡咬了一大口燒餅,癡癡望着鄒楠揚起的嘴角,鄒楠不動聲色收起笑臉。
闫衡回過神來,說:“咱們同吃同住這麼久,你還不了解我?我心情好,自然吃什麼都好。”
這是旁邊湊上來一個髒兮兮的孩子,約莫七八歲,直勾勾地盯着闫衡手裡的燒餅。闫衡注意到,從袖口裡摸出一把碎銀,卻被鄒楠抓住手腕,“不能直接給銀子。”
闫衡收回手,問道:“為何?你看他饞的,讓那拿去買了吃的有何不好?”
鄒楠解釋道:“鎮上流民多,易生惡徒,銀子落在手無寸鐵的孩子手裡,隻會成催命符,倒不如一塊燒餅來得實在。”
世間生存如此,強者為尊,弱者隻能任人魚肉,有權更是能掌人生死。
鄒楠垂下眼睫,闫衡沉默起身,往方才那個燒餅鋪子走去。
鄒楠向那孩子招招手,拿出帕子将那雙髒兮兮的小手擦幹淨,将人拉到自己身邊,問道:“你爹娘呢?”
孩子怯生生地望着鄒楠,道:“爹死了,娘病了,我找吃的,給娘。”
鄒楠對這孩子心生憐憫,卻清楚今日隻能給他兩塊燒餅,解他一時之困,别的什麼都做不了。
老闆将湯面端上來,鄒楠将大碗推到孩子面前,說:“姐姐請你吃面,你告訴姐姐,這裡發生了什麼,好不好?”
小孩子餓壞了,一開始還有些拘謹,望着面吞口水卻不敢動,鄒楠連連哄了兩遍他才開口。
“他們說,我們不準留在這裡。”
鄒楠皺眉:“誰?”
“拿着刀,穿着一樣的衣裳,阿娘說,不要得罪他們。”
可以當衆帶刀,穿着統一的衣裳,威脅鎮民離開這裡......山匪不會這麼猖狂,況且闫衡說山匪早已被清繳幹淨,鄒楠能想到的,隻有當地的父母官了。
鄒楠眼角隐隐抽動着,父母官,逼着百姓離開故土......相當好啊!
鄒楠恨極了這些權勢滔天視人命如草芥之人,可她現在自顧不暇,縱然心疼,縱然無奈,又能怎麼樣呢?
小孩一邊吃着面,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着神情凝重的鄒楠。
鄒楠不耐起身,闫衡買個餅怎的買了這麼久?視線落在停在一旁的馬車上,馬夫五感十分敏銳,察覺到鄒楠的目光後轉過來面對鄒楠,為自家主子辯解道:“姑娘,主子可能跟人打起來,這才耽誤了時間。”
“那你怎的不說,也不去幫他?”鄒楠的語氣是她自己都未察覺到的緊張和擔心。
“馬夫”卻像是被定在原地一般一動不動,說:“主子要我保護姑娘,寸步不離。”
“死心眼。”鄒楠放下面錢,快步向遠處的燒餅攤而去,那死心眼“馬夫”不緊不慢地趕着馬車跟在鄒楠身後,鄒楠急得逐漸跑起來,心裡不斷祈禱着闫衡不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