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走過五點,臨近上晚自習時間,不少外出的學生已經返校,教學樓很熱鬧,嘻嘻哈哈的笑聲穿過樓層,偶爾飄來一陣香味,雜七雜八混在一塊兒。
高三一班,講台上的投影屏早已經被打開,點着一些悲情歌曲,平時學習就很痛苦,這會兒雪上加霜,他們正鬧着要換掉。
太陽逐漸下山,光線微弱,天邊雲彩泛着朦胧。
陳思意握着根筆,跟着梁嘉珩的思路在草稿紙上塗塗寫寫,實在是聽不懂時,她擡起頭來問他問題。
一道題問好幾回,梁嘉珩總會露出奇怪的眼神,半開玩笑的說:“真聽不懂還是裝聽不懂?”
這話。
她怎麼聽都覺得梁嘉珩有點冒昧。
陳思意停下筆,眼神堅定得就差沒跟他發誓:“我是真的笨,梁二橫,你能不能别老是跟我沒話找話說?”
梁嘉珩:“……”
聽這語氣,陳思意快要炸毛了,他沒吭聲,笑了聲,之後把草稿紙翻了一頁,念完題目後跟她說:“你哪笨了,挺聰明的。”
陳思意:“……”
她頓了頓,掀起眼皮看他一眼。
梁嘉珩低着頭,眼眸含笑,倒是有幾分閑心。
被人莫名其妙的誇一句,陳思意有點不好意思。
突然整這死出做什麼。
半個小時後,陳思意終于把錯題本的題目都搞懂。
她張開手伸一個懶腰,想打哈欠,有點困。
她語氣遺憾:“難得半天假期,就這麼獻給學習,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本。”
莫名搞笑,梁嘉珩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她一眼,很毒舌的怼一句:“風險這麼大,要不然辍學?”
“辍學做什麼。”陳思意沒聽出他話裡的嘲笑,順嘴就接了句:“辍學談戀愛嗎?”
“……”
說完後,空氣飄着點尴尬。
她目光閃了閃,極其不自然,她覺得梁嘉珩這人真是來搞笑的。
沒聽見梁嘉珩說話,氣氛一直僵持,陳思意沒忍住把目光投向他。
他這人神情就跟見鬼一樣,有些驚愣,有些恐慌,還有幾分明白,變幻莫測,極其精彩。
陳思意很累,沒空搭理他,剛要轉身,忽的聽見梁嘉珩問:“中午李悠然叫你去玩,怎麼拒絕了。”
“還是,想着學習,玩起來壓力大?”
陳思意“嗯”了聲,順着他的話接起來:“對,我不喜歡玩,我就喜歡學習。”
“裝。”梁嘉珩輕輕的說出一個字,笑着,語氣笃定,“怕鬼不敢去我就信你。”
陳思意被他噎住:“……”
俗話說,看破不說破,他到底懂不懂啊,這種一上來就把人家瓦房敲爛還往下潑水的性格,到底是誰發明的梁嘉珩這種大直男!
“是個屁。”陳思意擠出一句話,死鴨子嘴硬,“我沒有怕鬼,你再亂說話,我拔你舌頭。”
“哦。我還挺怕的。”
陳思意:“……?”
梁嘉珩偏頭,依舊保持着淺笑,周身上下就寫着“我不信你的鬼話”幾個大字。
李悠然确實親口說陳思意不怕這玩意,梁嘉珩沒把這話當真,陳思意當時看投影屏時反應那麼激烈,倒不像是個膽子大的人。
梁嘉珩目光意味深長,最終得出一個結論:
——前桌是個要面子的女生。
陳思意:“好吧,我确實挺怕的。”
“小的時候,我經常跟别人說我怕鬼,有幾個同學總是拿我開玩笑。”陳思意頓了頓,接着說,“他們一直說我膽小,我小時候很怕他們,他們覺得我好欺負,然後經常吓我,從那以後,我基本都不會跟别人說我的缺點。”
除了李悠然,陳思意沒有跟别人說過這件事,過去太久,她也不願提。
她覺得自己小時候很懦弱,所以她不願意讓别人看到那麼軟弱的自己。
梁嘉珩一下子失去語言組織能力,他感覺到心裡有些隐隐作痛,這種感覺來得很莫名其妙。
陳思意眼裡有點哀愁,好似想起什麼不開心的事,這雙眼眸的光暗淡很多。
梁嘉珩想安慰什麼,沒想到。
他露出跟她一樣的眼神。
陳思意看起來沒心沒肺,原來也有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梁嘉珩心裡很煩,緩了半天,他錯開話題,轉移注意力問:“那小時候,你爸媽會哄你睡覺嗎?”
“啊?”陳思意愣了下。
她想了想才回:“小學三年級,我跟一群同學混在一起,有一回考得還不錯,他們就排擠我,幾個人扮鬼吓我,那天晚上我哭着回家的,半夜不敢睡,跟我媽擠一塊。”
“我媽這人吧,平時對我很嚴格,但那晚特别溫柔,就給我講了好幾個笑話故事哄我睡覺。”
小時候班級矛盾很多,同學之間愛加幫結派,幼稚得不像話,要認真細數起來,這種現象更傾向于校園暴力。
老師管教得還算嚴格,倒沒做出什麼嚴重的事來。
她把話說完後,沒聽見梁嘉珩回話。
陳思意覺得有些奇怪,擡眸,發現他皺眉,看起來心情挺差的。
“你在幹什麼?”
“我在想。”梁嘉珩頓了頓,“有同學聚會嗎?”
“……啊?”
“什麼時候聚會跟我說一聲,我買個麻袋把他們揍一頓。”
“……”
陳思意有一瞬間失神,這種感覺太詭異,她不太自然的挪了挪目光,嘀咕一句“你在說什麼”。
梁嘉珩還是沉着一張臉,沒吭聲。
在那一刻。
他清晰的知道,他心疼她。
梁嘉珩沒敢說出這句話。
他覺得自己變得很奇怪。
一陣之後,陳思意把雙手搭上梁嘉珩的桌子,眸子帶笑,好奇的問:“梁嘉珩,你呢,你小時候是不是也怕鬼。”
很快,她接着問:“你有沒有吓尿在床上?”
“……”梁嘉珩還沒從剛才的話題出來,他怔了下,“一般是有過,所以才這麼問。”
陳思意無所謂:“哦,那我問你有沒有跟我一樣。”
“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