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22:20分。
天空黑沉沉的,天氣一如前幾天一樣陰沉,教學樓迎面刮來幾陣風,仿佛就要下幾場大雨。
下過晚自習,學生比較躁動,樓道間傳來不停的叫嚣聲。
進喧鬧的場景與此時的靜谧形成鮮明的對比。
樓道口的燈光比較昏暗,看不清楚面容,要不是湊近一看,陳思意還真看不出梁嘉珩此刻陰沉沉的臉色。
他這人也很奇怪,無聲無息的站她面前,像是惡作劇。
陳思意把話問完,梁嘉珩沒有立刻回答,他一直很安靜,神色隐匿在夜色裡,就這麼打量她一陣。
不說話是什麼意思?
陳思意一時沒想明白,也不想猜他此刻的意思。
這幾天英語口語比賽,她已經很頭疼了。
她往前站一步,語氣有些無奈:“你是要跟我說什麼嗎?沒有的話,我要回教室了。”
客氣、禮貌、還有點疏離感,梁嘉珩一下子沒适應過來,目光在她臉上流連。
他借着陽台上點點的星光,終于看清她的倦怠神色。
似乎有幾分不耐煩。
梁嘉珩心一跳,剛才的思緒被帶離,忽然開口問:“不開心?”
陳思意點一下頭,“有點。”
“為什麼不開心?”
她說不上來,準确的說是,有點難以啟齒,“我不太想說。”
梁嘉珩也沒再問。
氣氛平靜下來,一時沒話說。
空氣中似有若無的尴尬飄着。
梁嘉珩杵着在她面前,沒打破砂鍋問到底,慢慢的,他的思緒回來,想到剛才她和程瑞有說有笑的上樓,看起來也不像是心情不好的樣子。
所以,到他這裡,就不開心?
他又沒怎麼她。
再說,他好像才是不開心的那個?
梁嘉珩垂眸,目光輾轉在她臉上,再度開口:“我就是想說,你已經很久沒有學數學了,下課總是不見人影。”
這段時間,他想找陳思意問問題,總是逮不到人,她下課溜得比誰都快。
梁嘉珩挺後悔投票給陳思意的,總覺得她為這次比賽花費太多心思。
在這種緊張的時刻,耽誤時間。
聽出梁嘉珩話裡的意思,陳思意解釋一句:“口語比賽在十月份,很快就能結束,我有時間把握的。”
梁嘉珩:“上周數學随堂考,你退步了。”
陳思意微微一怔,随後擡起頭。
梁嘉珩神色挺冷,眉毛輕輕擰着。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他的話裡有些譴責的意思。
本來就挺煩的,陳思意不想跟他過多的解釋,冷淡的“哦”一聲,繞過他往教室走。
梁嘉珩伸手拽住她的手腕,語氣不太愉悅:“你這是什麼态度?”
你這是什麼态度。
原來的意思就沒有什麼人情味,現在經過他的嘴,又莫名其妙的帶上冰冷的氣息,好像跟責罵沒有任何區别。
陳思意是非常不喜歡這句話的,不管在哪個階段,這句話都像是根針一樣紮她心上。
小的時候,老師偏袒成績好的學生,教訓其他人時總愛把這句話挂在嘴邊。
陳思意挺不明白的,她始終覺得,她們隻是沒有那麼快進步而已,為什麼要懷揣那麼大的惡意?
張舒莞也喜歡用這句口頭禅,總是跟她說,小時候就該好好學習,看什麼電視。
一旦沒考好,張舒莞總會搬出這句話,說她就是沒有認真學習,态度不端正造成的。
陳思意抿一下唇,想得太多,心裡總歸是不舒服的,因為這幾天也确實疲倦。
她的耐心已經告罄,話裡有些冷漠:“梁嘉珩,你為什麼要管我做什麼,我有我自己的節奏,我知道我該怎麼學習,而且,你應該要有自己的事情做,而不是圍着别人轉。”
不知道是哪句話戳到他的心坎上,陳思意見到他眼裡的光漸漸暗下來,好像被她突如其來的一番話說得無措,整個人挺恍惚的。
一股懊悔湧上心頭,陳思意有些迷茫,張了張嘴,要解釋什麼。
梁嘉珩先她開口,語氣落寞:“好。”
一個字。
他神色恢複一如往常的冷淡,直言不諱的看她一眼,随後移開目光,留下一句:“知道了。”
沒有任何不滿的情緒,很溫柔,比平常跟她說話時候,還要溫柔上兩分。
沒什麼話要說,梁嘉珩轉身,高大的背影朝樓梯口走去。
陳思意的視線裡,他已經經過拐角,往樓下走去。
背影消失在視線裡,她忽然回過神來,大腦終于跟上思緒,快步走到樓梯口,朝下面的人喊一聲:“梁嘉珩。”
他背脊一僵,在樓下轉回頭。
昏暗的樓梯口裡,他的大半張臉隐匿在其中,如同墨色一般深沉,眼底的情緒瞧得不真切。
但陳思意能感覺到,他一定是不開心的。
有點慌張,有點不知所措,在這一刻,複雜的情緒全都聚焦在心頭,很難分。
她輕聲說:“對不起啊。”
她的本意,本來就不是要說他。
梁嘉珩定了定,暗淡的眼眸好像燃起點細碎的光,站一陣後,回着:“好。”
好是什麼意思?陳思意沒弄懂,剛要問,他已經往下走兩個階梯,步伐快很多,沒一陣,身影就消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