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剛剛落下,一陣哄笑聲忽然響起,伴着幾句不知名的調侃。
幾個人不知道被戳到哪根神經,就這麼鬧起來,聲音聽起來異常興奮。
陳思意筆尖一頓,草稿紙上劃出一條長痕,她偏頭往後看,梁嘉珩靠在椅背上,面上挂着淺笑,看不出是什麼意思。
看着倒像是,心情還不錯。
陳思意見怪不怪,她淡定的回頭,想着他都能這麼開她玩笑了,心情能差到哪裡去。
估計聽着這些起哄聲,心裡樂得想就地開個禮花筒慶祝一下。
笑過之後,季崇把話題引到她身上,他說:“陳思意同學,你别老欺負梁嘉珩,他這幾天都跟我們誇你,說你成績好,人美心善,對人又特别耐心,典型好前桌。”
周子浩:“你說錯了吧,是對他不是對人。”
“哦不好意思,用詞不當。”季崇很敷衍的糾正,誇誇其談,“總之,意思是這麼個意思,他經常跟我們提你的名字,一說起你就停不下來。”
陳思意皺着眉回頭,幾個人越說越興奮,什麼都能搬出來聊一聊,說得頭頭是道,看不出來幾分真假。
梁嘉珩眼眸沉下來,抓起本資料往那兩人扔過去,“有完沒完,亂開什麼玩笑。”
那邊噤聲之後,梁嘉珩把目光收回來,見陳思意一直用怪異的目光盯着他看,有些不太自然,他出聲:“這麼看我,你什麼意思。”
陳思意搖搖頭:“沒有什麼意思。”
單純覺得,他這人像是在欲蓋彌彰。
陳思意沒跟他繼續扯,回頭繼續翻書本,腦海不自覺的閃過剛才的畫面,那些圍着兩人調侃的聲音,忽然就湧上心頭。
心跳莫名有些快,一種說不上的感覺,在心裡蔓延。
紙張上的字在眼前逐漸變得模糊,思緒飄遠的時候,一隻手觸到她後背,陳思意下意識要偏頭朝後面看過去。
梁嘉珩聲音很輕:“别動,頭發粘衣服上去了。”
“……”
她沒出聲,那會兒全部注意力都在後背上,她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動作。
陳思意覺得自己的臉在這一刻發燙起來,原本快着的心跳,這會兒好像啟動了加速。
走神的時候,梁嘉珩的聲音再次響起:“可以了。”
“哦。”不知道說什麼,她隻回一個字。
陳思意習慣性的把草稿紙翻一頁蓋住原有的字迹,而後提筆繼續寫自己的資料。
心裡有點亂。
梁嘉珩收回目光,剛翻出書本,忽的瞥見範修文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他疑惑的望回去。
幾秒之後,範修文跟觸電了一樣忙着收回視線,若無其事的做着别的事。
-
一月中旬之後,學生陷入一片繁忙中,他們每天為寫不完的資料和考不完的試卷憂愁,時而還要接受胡智的大道理教育。
臨近期末,一班人更是沉默,上到教室一言不發,埋頭就是幹,那會兒估計大家想的都是,期末考好點,回家過年能别那麼難堪。
半個月,陳思意覺得自己精力快要被耗盡,每天不是在做數學題,就是在問梁嘉珩數學題。
有那麼幾天,她覺得自己腦子除開數字,真沒有别的東西。
期末考那幾天,學校格外重視,一樓樓道口設置安檢門,好幾個領導輪流監管,杜絕帶小抄和電子設備上樓的可能。
考場外還擺着人臉識别系統,教室平時擺設的監控,這幾天也沒閑着,全開起來,嚴得就跟高考一樣,放在平時,一個期末考,倒也不用這麼興師動衆,倒是這次考試比較特殊。
據胡智說這回是市聯考,幾個學校用的卷子是同一套,出成績之後要按學校排名,所以監考老師一大半自然也不是本校的老師。
霖市一中自然是比較重視這回考試的,生怕學生考得拉胯,讓學校面子過不去,重點班這段時間被狠狠灌雞湯鞭策,學生怨言連連。
1月22号,周五。
期末考結束,交完卷後,一整棟樓歡呼尖叫,學生飛奔而出。
高三生的寒假在這一刻開始,有開心的,自然也有垂頭喪氣的。
陳思意往校門口走,腦海一直回想着剛才的試卷,這次試卷過分難,好幾道題都是蒙的,有一種無力感湧上心頭。
好像又把一門考砸了。
“我還沒寫完,鈴聲就響起了,我在教室直接懵了,誰能想到這回考什麼聯考,題目會這麼難,坐我旁邊的那位,年級前十,收卷時,我瞄到他也有兩道題沒做完。”宋遠航簡直懊惱得要命,滔滔不絕的講着,“你們兩個看開點,别這麼死氣沉沉的,我猜這回普遍沒幾個人能考很好的。”
李悠然歎氣,她本來不太想發言的,因為她也沒寫完,但看到宋遠航這麼樂觀,她沒忍住捅刀子,“學霸考得差,你隻會考得更差。”
“忠言逆耳,你算是明白的。”宋遠航簡直無語。
話題被帶起來,宋遠航問陳思意:“一直想問你,前幾天語文考的那個作文,什麼媽媽的,到底在說的什麼玩意?”
陳思意擡頭,認真回想一下:“這不是很簡單嗎,寫祖國就對了。”
宋遠航:“啊?”
他的表情,跟石化一樣難看。
梁嘉珩指尖點兩下屏幕,被宋遠航驚愣語氣吸引,他擡起頭,也捅一把刀過去:“這作文不是很明顯嗎,格局大的,你别老寫什麼發燒下大雨媽媽背我去醫院。”
“宋遠航,你腦子是真沒墨水。“李悠然給他豎起個拇指。
陳思意偏頭朝他瞅一眼,宋遠航好像真被打擊到,整個人陰森森的,他冷笑兩聲:“我真是找罪受,還跟你們一群損友交流答案,我就說考完不能對答案,不跟你們說了,我去網吧調整一下心情。”
他說完,越走越快,沒一陣就悲傷的飛出了學校門口。
陳思意皺眉,她看梁嘉珩問:“他沒事吧?”
梁嘉珩擡頭瞥一眼,收回視線,很随意的回一句:“想去玩找的借口而已。”
“這借口也太明顯了,上回作文寫成一坨屎被慧姐叫去辦公室唠叨一節課,他都沒傷心。”李悠附和一句,看時間差不多,她說,“我爸到了,思意,跟我一起回去?”
陳思意搖搖頭,“我爸來接我,說等下要去買點東西,我得幫他搬上車,你先回。”
“哦,那好。”李悠然表示理解,跟她說幾句道别的話,然後走出校門口。
陳思意點一下屏幕,下午四點半。
“校徽歪了。”梁嘉珩說了句。
陳思意:“嗯?”
她低頭随意弄了下,伸手将它撥正,接着又聽見梁嘉珩問:“放假要去哪裡玩?”
又這麼熱情,陳思意不太習慣,但還是認真的回:“我哪能去玩。”
張舒莞那個性格,不把她送進機構補習就很不錯了,說起這個,她突然想起上回家長會的事,等會兒回家,肯定是很難熬的一晚。
有車開過來,梁嘉珩将她拉到路邊,好像想起什麼,猶豫一番,問道:“那個誰,沒聯系了?”
“誰?“話題突然跳脫,陳思意沒反應過來,她不知道梁嘉珩說的是誰,于是重複一句,“你在說什麼?”
梁嘉珩垂眸,見她眼底閃過一絲不解,他點名道姓:“我說,程瑞,那個跟你一起英語口語比賽的人。”
“……”
陳思意緊張的表情,一下子松懈下來,她語調輕松:“有啊,你怎麼突然問起他來了?”
不太對勁,陳思意打量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