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0号,周一。
今天太陽很大,升完國旗回到教室後,學生熱出一身汗,一包紙巾傳遍整個班。
每到周一,學生怨氣極其重,什麼都要罵上兩句。
胡智這幾天查班查得很嚴,時不時的出現在教室後門,那雙眼睛淩厲得跟鷹一樣,逮誰說誰。
幾個學生總拿胡智當飯後談資,調侃他閑,就跟自己家那位啰嗦的媽媽有得一比,總能翻出點新鮮玩意來講。
下第一節課,到眼保健操大課間,胡智無聲的站在教室門口,他一把伸手掏向桌肚,後排幾個在打連隊遊戲的男生吓得一哆嗦。
“還玩遊戲,黑闆上那個高考天數看不見嗎。”
“……”
胡智聲音響起,班上齊刷刷的視線往後看來。
前排那幾個玩手機的,偷偷的塞進桌肚的書堆下,表面裝得若無其事,極其淡定。
實則心裡已經慌得抖起來,誰也不知道以胡智這幾天的變态程度,會不會排查整個班。
班上靜下來,胡智走到講台中間,冷冽的聲音混着眼保健操的機器音緩緩傳來:“都什麼時候了,過兩天就要考最後一次模拟考,還在這裡做無用功,我在走廊上逛一圈過來,就你們班最吵最鬧騰,還有人敢明目張膽玩遊戲的,高考都能考滿分了是嗎?”
底下一片死寂,有人不怕死的小聲嘟嚷幾句,喇叭聲音過大,胡智聽不清楚,倒也沒計較。
陳思意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樣,靜靜的聽着胡智在台上唠叨,以她對胡智的了解,沒說到喇叭聲音停,估計是不會離開教室的。
說教的話,來來去去都是這些,胡智自己都覺得累,于是在儀容儀表上找茬:“畢業照和成人禮在二十号,有些男生能不能去理一下發,頭發長得跟拖把一樣,是想等我以後退休、老了,拿出照片一看,把我僅剩的兩顆門牙笑沒嗎,你們真是居心剖測。”
“噗嗤——”
班上哄堂大笑,有人回話:“沒關系的,季崇說準備去當牙醫,老胡,報上你的名打六九折。”
胡智無差别攻擊:“我給你打骨折啊還六九折,你那校服能不能好好穿,皺巴巴的,麻花團都沒你能擰巴。”
胡智掃一圈,又逮着宋遠航:“還有你,畢業了嗎,校服上那麼多簽名,你全校巡演呢,能不能學學梁嘉珩同學,幹幹淨淨,不染風塵,就那一坐,典型的好學生标杆。”
宋遠航懊惱的撸一把頭發,大半個身子靠前歪着,“老胡,你不懂,等你到我這個年紀,你就知道,這叫做青春。”
“宋遠航,你再說,下節課就抽你去辦公室做題。”胡智被他氣笑,一時拿他無可奈何,對着班上學生苦口婆心,“玩笑歸玩笑,有空查閱補漏,高考完一大段時間,有你們通宵的,知道沒。”
說到學習,班上又一片死氣沉沉的,拖腔帶調的回着:“知道了。”
陳思意托腮,裝模作樣的寫幾個數字,腦海裡想着胡智對梁嘉珩的評價,有點飄忽。
真有那麼好麼。
胡智掰扯大半天,說完大道理離開教室後,班上一片熱鬧,宋遠航跟人吐槽胡智不懂他的時尚,說得相當激烈。
陳思意轉回頭,眼睛往上看,見到梁嘉珩頭頂烏黑濃發,沉浸片刻後,她在想,胡智是不是漏掉它了。
她這種時不時的打量一下人的動作,真的挺讓人捉摸不透的,梁嘉珩掀起眼皮,“看我做什麼?”
陳思意目光下移,看向他的眼睛:“梁嘉珩,你頭發也很長,像拖把。”
“……”他一時沒話說,氣笑了,“看我半天,就想說這個?”
倒不是她想說,是本來就如此。
看吧,他就不愛聽這些批判的話。
陳思意伸手,把他頭頂上那不知名的小碎屑拿下來,接着補充一句:“梁二橫,你還來得及去做發型嗎?”
她的眼眸很亮,望向他時,帶着期待的光芒,這句話,挺讓人浮想聯翩的。
梁嘉珩:“你想看什麼發型?”
“……”
明着不說,非要暗示他。
陳意思你還能不能直接一點了。
梁嘉珩心裡挺不淡定的。
陳思意一定又在哪裡學的爛招數。
陳思意:“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所以我請你先别想,我主要是覺得老胡說的那一番話特别有道理。”
頓了頓,她接着補充:“畢竟我也不想以後回憶起來,看見你這拖把頭,一把年紀還要掉光牙。”
陳思意話剛剛落下來,李悠然在旁邊直接笑出聲來,“我就喜歡你這張嘴,能說會道的,我要是個男生,我高低得娶你回家,以後跟村裡的阿婆吵架,你簡直可以當機關槍沖鋒陷陣。”
“……”陳思意一臉黑線,“我謝謝你啊。”
宋遠輕嗤一聲,習慣性的跟李悠然作對:“我看見了,她先動梁嘉珩頭發的,這要是放在古代,那不得以身相許。”
“宋遠航,以你大爺。”見他微恐天下不亂的樣子,陳思意再次機關槍上線,“他以後是要去當草魁的,我高攀不起。”
莫名其妙被扣好大一頂帽子,梁嘉珩愣了下,“陳思意,說什麼呢。”
她隻回頭瞥他一眼,見梁嘉珩咬牙切齒的樣,她沒再繼續說,冷哼一聲,轉回身當個沒事人。
李悠然在另一頭說得正來勁,“宋遠航,放屁吧,以後陳思意找什麼樣子的男朋友,那人必須得經過我的考驗,尤其是你們這些高中同學,我第一個踢掉。”
宋遠航:“這麼狠?我們作為你的高中同學,很讓你丢臉嗎?”
李悠然:“倒不是,單純是我們陳思意同學喜歡看男模。”
她在卷面上算完一道簡單的數學題,聽到李悠然這話,差點給跪下來,草啊,說的是什麼玩意。
陳思意苦着一張臉:“李悠然同學,事關我的名譽,你好好說話。”
李悠然:“好好好,不說就不說,以後賺錢我們用行動證明。”
陳思意:“……”
有時候她真的會恨自己不是遁地鼠,太社死了!!
幾個人打鬧成一團,笑得忘我,梁嘉珩瞥一眼,沒參與其中,他沒把李悠然的玩笑話放在心上。
隻是那天,他擡眸,看見陳思意跟那幾個人互怼時,笑起來彎成月牙的眼睛,有些恍惚。
很奇怪的感覺,就想逗逗她。
這樣子想,他也就真的這樣做。
梁嘉珩往後靠,叫了聲她的名字:“有個問題想問你。”
他唇角的笑,帶着些許不懷好意,陳思意警惕的回望,一副拒絕交流的樣子:“我不想回。”
“我還沒說什麼,你就不想回。”
“我知道你要問我什麼。”陳思意把凳子往前一拉,隔開距離,而後才說,“你長得太醜,不适合上鏡。”
“啧。”梁嘉珩輕笑,對她這話,無疑是嘲弄,想到什麼,他揚了揚眉,“你也就有這麼點嘴炮的功夫。”
陳思意傲嬌的把頭扭回去,在抽屜裡翻出梁嘉珩的語文試卷,拍在他的桌面。
她回:“懶得理你,隻能勸你多做兩張試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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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2号,天氣陰。
這天沒怎麼出太陽,天空黑沉沉的,暮色遮住雲層,翻湧而上。
沒下雨,又像暴風雨前的節奏。
很多學校已經開始打招生廣告,總是見那麼幾個代表人物進到别班班級進行宣傳,有些同學還挺樂的,不間斷的問人家問題。
等了好幾天,沒見有人進高三一班,對此,胡智做出的解釋是:“你們班是重點班,現在正是關鍵時候,我自然是不會讓他們進來幹擾你們的進度,你們也别聽見什麼風吹草動就上趕着列入高考志願,也聽别班同學吹得天花亂墜就到處查,沒用的,好好學習才是你們現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好的大學多了去了,考好出來,是你們挑大學,不是别人挑你。”
班上那幾個人一向反骨,一陣又一陣的跟胡智訴苦哀嚎。
胡智懶得管,說完就捏着保溫杯昂首離去。
傍晚,六點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