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的門敞開着，門外搭着的簡易爐竈旁，盧仞霜望着火堆發呆。

左手無意識軟趴趴地垂着，距離她在戰場上被惡獸咬到左手已經一年多了，雖然當時立馬将手切斷，但還是被污染了，這新手還讓她有些不适應。

聽到靠近的腳步聲時她整個人一抖，連帶着左手都彈了起來。

姜子菡背着新采摘的果子回來，見狀好奇道：“怎麼？是這隻手有什麼問題嗎？”

盧仞霜連連擺手：“沒有沒有，隻是我有點不習慣，現在這樣挺好的。”

她是一個研究員，手對她來說無比重要，但在畸變面前她選擇了先保命，可是畸變并沒有因為斷手而停止，從那以後她的意識就斷斷續續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到的這裡，想來那時候應該理智全無了。

現在能恢複意識就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更别說還能有新手。

盧仞霜臉色拘謹：“謝謝你救了我，我會報答你的。”

姜子菡：“我又不是免費幫你，欠的醫療費還是要還的。不過就算有錢，這裡也用不上……”

盧仞霜餘光中瞥到随風搖擺的番茄苗：“我會一點種植技術，要不，我就幫你看管那些植物吧？”

姜子菡挑眉，以工抵債？她摩挲着下巴，想到那批還沒種下的種子，點頭：“也行。”

趁姜子菡進屋的空檔，盧仞霜松了口氣，轉而去提那桶放在苗圃邊的水，早上她就發現這桶不是一般的純淨水，以她在研究室的經驗來說，裡面應該加了點營養液之類的東西。

但她什麼都沒說，畢竟她幫人家幹活，就得保護好對方的秘密。

澆完水後她還把散落在地上的果皮魚腸之類的收了起來，這些還能再利用起來漚肥，也能掩蓋一下水的作用。

姜子菡回到木屋裡撈上那堆種子，不放心地用系統掃了一遍，确定沒有畸變後，鄭重地交到了盧仞霜手中。

姜子菡拍了拍她的手：“以後我們能不能吃上新鮮的蔬果可就全靠你了。”

盧仞霜看着混在一起的種子，第一反應是有些頭大，以她的知識儲備也不能保證能把這些全都認清楚。

還是先種出來看看吧。

盧仞霜重新系上袋口，有些猶豫道：“這裡的工具有限，我之前的東西還放在聚集地……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跟我過去看看？”

聚集地？姜子菡目光一動，所以這裡确實還有人類生活的地方？她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單薄的短衫，或許在那裡可以找幾件衣服來替換。

……

兩人艱難地翻過一座荒蕪的山嶺，這裡的土地幹涸了許久，周圍的景象顯得分外蕭條。

盧仞霜低頭看着腳下的土地，這裡也曾經綠意盎然，語氣中難免帶上了一絲懷念：“我剛被送來島上的時候，這裡還是一片樹林呢，就和那片密林差不多，隻是樹木沒有那麼巨大。”

她一邊說着，一邊小心翼翼地走下陡峭的山坡。突然，她的左手迅速延伸，像極了一條靈活的橡膠，讓姜子菡有些幻視某動漫中的人物。

伸長的左手牢牢抓住了遠處的一根樹樁，用力拉扯後确定安全後，盧仞霜才伸手攙住姜子菡，關切道：“小心點，碎石地有些滑，可别摔倒了。”

姜子菡被穩穩地牽着，目光掃了一圈，這是一處低凹的山谷，前方不遠處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圍欄，陽光下，鋒利的倒閉閃着寒芒，令人心驚。

她心中感歎，這些才叫做防護措施，可比自己搞得那些豆腐渣工程堅固多了。

姜子菡小心翼翼地往下走：“那後來呢？這裡是怎麼變成這樣的？”

盧仞霜歎了口氣：“還不是因為畸變嘛。那些畸變的植物對水的需求量極大，沒多少時間就幾乎把周圍的溪流全都吸幹了。水源枯竭，脆弱點的植物根本活不下去，而剩下的那種異植一個比一個強悍好大，都在拼命地争奪生存空間。”

姜子菡沉默，這個她也知道，密林外圍的異植畸變她清理了不少，内圍的危險隻會更多，如果那裡的資源徹底被瓜分幹淨，她生怕哪天它們會把自己從地裡拔出來換一個地方繼續争奪養分。

她聽着盧仞霜說起以前的事，撥開最後一層遮擋後，終于來到了山谷的深處。

這裡有一片低矮的小屋，屋頂上鋪滿了厚厚的幹草，還做了不少僞裝，和自然環境幾乎融為一體。

盧仞霜低聲介紹：“這裡就是目前的畸變者聚集地了，不過你放心，他們都還沒徹底失去意識。”

姜子菡的腳步慢了下來，她已經看到其中有不少佝偻的身影在周圍勞作了，胸腔内不禁湧上了複雜的情緒。

她從來不是善心泛濫的爛好人，隻是看到他們的處境，不禁聯想到了自己。如果她沒找到過冬的裝備，說不定都撐不到春天，忽然有種兔死狐悲的酸澀感。

這片聚集地不僅是畸變者的避難所，也是他們嘗試與命運抗争的最後堡壘。

姜子菡摸了摸自己的直播手環，卻發現上面的信号點消失了。

盧仞霜：“這裡沒有直播鏡頭，剛開始的時候也是有人偷摸着監視的，不過都被崔大給拆了。”

她的唇邊露出幾分苦澀，高度畸變的狀态并不美觀，他們誰都不想自己留在這個世上最後的影像是如此醜陋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