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擊手阿文在黑暗中又昏沉了兩天後再次迎來了自己的手術。

由于目前沒有合适的藥劑，姜子菡隻能先把剩餘的畸變點切除。

等他再度蘇醒過來時，眼前的世界不再是一片鮮紅，他下意識擡手摸向眼眶周圍，那些猙獰的、凹凸不平的肉芽已經消失，隻剩下縫合後的疤痕。

他望向窗外，冬日漸消，樹枝上新生的嫩芽含着幾分春意，綴在枝頭微微顫動，暴走的畸變能量消失，所有細微的景象都在眼前慢放。

他就這麼靜靜看了好久，心中竟是難言的平靜。

傍晚時分，忽然一陣腳步聲靠近，熟悉的聲音響起：“你終于醒了。”

林納将一碗熱氣騰騰的雞湯放在了床頭櫃上，順勢坐在床沿。

阿文回過神，他認出了這個聲音，回頭看清後卻是一怔。

昔日那總是畏畏縮縮的少年此時迎着光，臉上的神情是從未見過的輕松。

“快看！我給你帶了雞湯，你快點趁熱喝。”林納端起湯碗他端起湯碗吹了吹，然後舀了一勺直接塞到他嘴邊，“這可是我用好幾天的勞作才換來的頭一鍋雞湯，要不是看在你這麼虛弱的份上，才不會讓給你呢。”

林納和阿文之前就在同一個主播基地，因為年紀小受過他不少照顧，兩人也勉強算得上是同事。

在聽說這次帶回來一個眼睛畸變的狙擊手時，林納便第一時間跑過來确認了，沒想到還真的是他。

阿文默了默，張口咽下湯，試圖起身：“……我自己來。”

雞湯濃郁的鮮味在嘴裡擴散開，湯面上浮着金色的油星，像這樣一碗湯，在之前的基地裡怕是隻有最頂層的那幫主播才能嘗到。

他不由詢問：“什麼樣的勞作能換這個？”這小孩别是拼死拼活做了什麼危險工作才換的湯吧？

林納咧嘴一笑，身上還帶着泥土的氣息：“就是給種植田澆澆水施施肥啊，雖然味道是大了點，但是看着一天比一天茁壯的小苗，我還蠻有成就感的。”

他絮絮叨叨着：“不過你也是運氣好，這次的雞湯是姜醫生特地交代的，可能是體檢後發現成員們還是營養不足吧，說是給我們補一補。”

說話時整張臉都在放光，他是真的在為這裡的生活而感到滿足。

隔壁床的病友說道：“沒錯，要不是養殖場到現在還沒擴大，說不定就不止是這一碗雞湯了。”

阿文又沉默地喝了一口，有些不敢相信這竟然是在放逐之地裡的生活。

第二天清晨，當姜子菡推開病房的大門時，窗邊的床位已經空了。

她變色如常地檢查完後退了出去。

“不擔心他回去通風報信嗎？”陸沉淵靠在診室的門框上，忽然問道。

姜子菡睨了他一眼，擡手在一旁的儀器上調出一個插件，隻見一個紅點在不斷移動，看方向似乎是去了山上。

她淡淡道：“救人也沒有把自己搭進去的道理，我還沒傻到一點防備都不做。”

陸沉淵眉峰微挑，眼底閃過一絲意外，倒是他小瞧她了，看來這該有的警惕心她也還是有的。

他站直：“即便你這麼說了，但是晚上的訓練還是不能躲的，你明天應該是沒有安排手術了吧？”

姜子菡背部一僵，前天剛練完槍時她還隻是手腕發酸，誰知到了晚上就越來越明顯，差點連手術刀都握不穩，躲在診室裡揉了好半天才緩過來。

吓得她連忙申請取消當晚的練習，借口自己要給狙擊手動手術才換來一晚的平靜時光，沒想到今天還是逃不過。

“那個……”她弱弱地打着商量，“能不能換一種訓練方式？我畢竟靠手吃飯呢……”

陸沉淵的目光落在她白皙纖細的手上，思忖道：“那不練槍，改練格鬥？”

姜子菡嘴角抽搐，對比了兩人的體格：“和誰練？……你？”

陸沉淵雙手抱胸：“你不會覺得以後你的對手都和你差不多身材吧？放逐之地哪有這麼好的事。”

姜子菡重重地歎了口氣，認命地跟了上去。

路燈将兩人的影子拉長，一直走到了平地才停下。

剛一站穩，對方就迎面抛過來一團東西，姜子菡接住一看，是一整套的護具，皮質柔軟，尺寸稍小，一看就是給女孩子準備的。

她擡起頭，陸沉淵正調整了自己的護腕，見她磨蹭，三兩步走過來快速地将護具一一套上，全程動作熟練沒有碰到她一絲皮膚。

他退後一步：“格鬥第一課，我要教你怎麼摔倒才不會讓自己受傷。”

姜子菡還沒來得及反應，忽然就看到一條長腿掃了過來，她本能向後仰去，身體瞬間失衡，就在即将倒地時被拎起了後衣領。

“把核心繃緊。”他的呼吸擦過耳後，“落地時用這裡卸力。”

寬厚的大掌在腰側輕輕一按，她驚呼一聲，猛地一躲，下一秒整個人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