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菡拉開地下室倉庫的門，堆積如山的基礎物資幾乎填滿所有空間，隻留下了一條窄窄的過道，開門時飛揚的灰塵在日光中浮動。

寶箱裡開出來的種子已經全交給了盧仞霜，醫療手冊刷新出來的配方也攢了好一堆，在趙明的協助下，藥劑研發的進度也在逐漸推進。

聚集地的清晨逐漸喧嚣起來，成員們剛醒來就聽到他們的姜醫生半夜出去幹了件大事，紛紛捧着碗圍在一起八卦起來。

柴火聲噼啪作響，蒸騰的熱氣模糊了衆人興奮的面容，每個人都激動得多喝了一碗粥。

惡獸的屍骸在烈焰中化作灰燼，不過一兩天過去，焦土上竟鑽出了星星點點的野花，嫩綠的新芽悄然伸展，逐漸和密林相連接起來。

暖棚裡，趙明整個人幾乎埋進了育苗架上，就像一隻發現了糧倉的老鼠，每次一待就是大半天。

邱敏掀開門簾，忍不住問道：“你到底是在興奮什麼啊？”她踢了踢腳邊的營養液空袋子，嘟囔着，“連飯也不吃了，該不會把床也搬進來了吧？”

趙明忽然轉身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搖晃，滿臉興奮：“你知道這些幼苗是什麼嗎？”

“低于10%的低畸變品種啊，不是早就說過了嗎？”邱敏拍開他的手，“這一批還是我親自催芽的呢。”

“什麼10%！是1%！”趙明幾乎要尖叫了，“我就說聚集地的成員們為什麼狀态會這麼好，就算沒有藥劑輔助，長期使用這些蔬菜，那些畸變也能慢慢被身體轉化掉的！”

他目光炙熱地看着這些苗苗：“知道外界商超裡‘低畸變’蔬菜标價多少嗎？就這麼一小盆……”他點了點那茁壯生長的生菜，“10%-20%左右的畸變值，一棵能賣上20星币！”

要不是價格太過于離譜，也不會有那麼多人選擇喝營養劑了。

“所以呢？”邱敏歪了歪頭，“你要在下次直播的時候向外界宣告你這個發現嗎？”

趙明被問住了，張着嘴僵在原地，暖棚裡安靜地隻能聽到外界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我來了就沒打算出去，所以對我來說，再低的畸變值都比不上能多培育一些品種來得重要。”

邱敏撫摸着番茄植株的嫩葉，“但是外界會怎麼看待這些幼苗，為此又會怎麼做，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當晚，趙明的藥劑直播間遲遲沒有等到主播的到來。

他靜靜坐在藥劑室裡，看着那排提取出來的植物溶液發呆。

門外的走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他轉過頭，透過玻璃看到姜子菡和陸沉淵正交談着全副武裝地向聚集地外走去，槍械與醫療包的碰撞聲隐約可聞。

趙明張了張嘴，最終拿起記号筆把試管标簽上的具體畸變值劃掉，改成了作物的批次和編号。

墨水在标簽上暈開，他忽然想起第一次直播時那些戲谑的彈幕：“怎麼又有兩個傻蛋進去了啊？真以為放逐之地是什麼好地方嗎？這個聚集地怕不是都在作秀哦……”

他現在有了反駁的證據，就算很想昭告世界放逐之地并不是他們認為的那麼貧瘠，但現在并不是最好的時機。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他相信，放逐之地迎來曙光的那天很快就要來了。

……

姜子菡背着行囊上了山，這一處是她沒有來過的路線，也是當初月影狼群下山過來的方向。

嶙峋的山脊像是裸露的傷疤，扭曲的異植盤踞在岩石間，龐大的根系貪婪地吸收着附近的養分，她踩在幹裂的泥土上，鞋子底傳來細微的碎裂聲。

手術刀割去一部分異植畸變，但這些治療對它們來說根本起不到太大作用，姜子菡望向不遠處那塊光秃秃的土地，忽然覺得那場山火燒得也挺好，起碼不會讓生态資源徹底被剝奪。

“跟緊我。”陸沉淵拽了她一把，他小心地走在前方，軍靴謹慎地試探着每一寸地面，土層下随時都會有空洞，沒人知道地下被蛀成了什麼模樣，稍有不慎就會踩到陷阱。

姜子菡正要回應，腳下忽然一空。

咔嚓——

完蛋，想啥來啥。

土層在塌陷的瞬間，陸沉淵已經撲了過來，他瞳孔驟縮，寬厚的手掌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卻因腳下失去着力點而一齊墜落。

陸沉淵用臂膀将她死死護在胸前，兩人糾纏着翻滾了下去，碎石和枯枝割開布料，然後狠狠撞在了石壁上，耳邊有悶哼聲響起，護住她的手卻絲毫沒有松懈。

天旋地轉間，姜子菡忽然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當初穿越過來的那天。

她下意識閉上眼，會不會待會兒她就能回到21世紀了呢？

“姜子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