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色光芒如閃電般劃破蒼穹,利器特有的寒芒猛地出現在安樂的視野中,将他的話語切斷在空中。
沉寂的夜色之中,安樂仿若能夠感受到頸邊近在咫尺的冰涼,隻要他稍微有所動作就會毫不猶豫地斬下他的首級。
“噓,别喊.”
将食指靠近自己的唇瓣,耿遊眉角上挑,笑道:“要是把血灑在顔大人的房間裡面,就要挨罵了。”
安樂緩緩蹙眉,心中暗自歎息。
該說不愧是顔景嗎?
失策的不是顔景,是安樂。
顔景之所以敢喝那杯下了藥的茶水,是因為他在來之前就已經察覺不對,依照柳青的性格更偏向于守株待兔,而不會特意将他從宴會上喊來。
因此,他提前在房間周圍布下了心腹,一旦有異樣或是從房間走出第三個人,黑暗中的鷹犬就會立刻将危險扼殺在搖籃之中。
安樂不是隻算漏了柳青的抗藥性,是從第一步輸到了最後一步。
“跟我們走一趟吧,安公子。”
·
晨曦微露,初陽的柔光輕輕穿透輕薄的紗簾,宛如金縷織成的絲帶,緩緩灑在少女熟睡的臉龐上。
金色光芒像是有生命一般,緩緩爬上她的睫毛,給每一根細小的毛發都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邊。
她對突然的光亮感到不适,眼皮微微顫動,身體也跟着輕輕扭動了一下,試圖尋找一個更舒适的位置來躲避那逐漸逼近的光明。
就在此時,她的手不經意間感知到了一個熱源,讓她下意識地停住了動作,身體卻本能地被這份溫暖所吸引。
她像一隻尋求庇護的小貓,緩緩地、無意識地向它靠去,直到碰到了一種柔軟而堅實的觸感,伴随着一聲小聲的悶哼。
溫妕霎時清醒,兀地睜開眼的刹那,先行看見的是男人挺括的胸膛,平穩而有力地起伏着。
少女的心頭猛然一緊,呼吸變得急促起來,臉頰不由自主地泛起了紅暈。
深吸了幾口氣,才在醉人的溫度與心跳聲之中勉強找回了理智。
無論如何,計劃似乎成功了。
她下蒙汗藥的目的就是為了讓顔景與她同床共枕,這樣第二日等顔景醒來的時候,看見美人在懷一定會心慌意亂。
到時候她就能夠以此打趣他了,找回施展美人計的尊嚴!
就在溫妕思索的間隙,男人的手臂不自覺地收緊了一些,将她更牢固地擁入懷中。
這輕微的動作讓溫妕心髒微震,以為顔景醒了。
故而慢慢地,擡起頭,視線逐漸上移,落在那張清冷矜貴的面容上。
一頭烏黑的長發随意散落在男子肩頭,幾縷發絲輕輕搭在他的臉頰和脖頸間。
薄唇微微啟合,呈現一種近乎透明的淡紅色,宛如冬日裡凝結在枝頭的冰花,冷冽而勾人。
好不容易平息的心跳聲又開始擂鼓,她整個人都仿佛要被男人灼熱的體溫融化為一灘春水。
等、等下,怎麼感覺心慌意亂的反而是她?
這樣下去别說打趣顔景、扳回一城了,等他醒了一定會先揶揄她的!
她想要退後給自己一點喘息的空間,卻因被感知到遠離而被顔景抱得更緊。
少女的身軀完全貼在了男人身上,她能感覺到顔景的呼吸輕輕拂過她的發梢,帶着淡淡的檀香氣息,讓她更加心神不甯。
她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仿佛與他的心跳交織在一起,不分彼此。
在發昏的頭腦之中——
“柳青……”低低的呢喃蹭着溫妕的耳畔而過,暧昧而親昵,卻讓溫妕心中一沉。
突然感覺自己興緻勃勃地想要讓他害羞的想法很可笑。
【據我所知,顔景還不知道你是黎明吧】
是的,安樂說的沒錯。
顔景就算喜歡她,也喜歡的是那手無縛雞之力的柳青。
而不是罪臣之女溫妕,更不是殺人如麻的黎明。
他們的關系,從謊言開始,就注定以悲劇結尾。
既然如此,她隻要能夠借勢拿取自己想要的情報就夠了。
過多的情緒投入隻是自尋煩惱。
意識到這一點的溫妕忍着對暖意的依賴,小心翼翼地挪動着身體後退,盡量不讓任何動作驚擾到顔景。
輕輕地從他懷中抽出自己的身軀,感受到那份包裹逐漸消失,心中不禁湧起一絲異樣的感覺。
她緩緩站起身來,回望了一眼那張依然沉睡的臉龐,緊抿了一下嘴唇,心中五味雜陳。
最終轉身,腳步輕盈而堅定,一步步走向門口,直到最後輕輕帶上門,離開了這個灼人的空間。
門外的世界依舊平靜如初,仿佛剛剛的一切隻是一場夢。
而房間内,床榻上本應熟睡的男人徐徐睜開了眼。
眸中一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