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轲擡頭望月,道出了心聲:“我從前就在想國君們為何要打仗,錢、糧、人,那麼多死物和活人填進去,他們圖什麼?”
“我想了很久,不管圖什麼,開疆拓土是國君的本能。就像平民百姓在地裡刨食,任由被踐踏也不離開土地,這是他們隻為求活的本能。”
“當初年少同師父學武時,我輕狂認為這天下沒有什麼是一把劍解決不了的,現在才知道,我的劍哪怕再鋒利,也總有劍解決不了的事。”
高漸離道:“那你的劍,也不能幫你出鹹陽嗎?”
荊轲搖頭:“哪有那麼容易。再者說了,你覺得太子丹會真心祝賀我,活着從鹹陽逃回來不成。”
高漸離:“他師父是墨家巨子,你是墨家頭領之一,怎麼不會希望你回來。”
荊轲笑了:“因為這刺殺有兩種結局,一種是我和秦王同歸于盡,他死,我被秦兵圍攻至死。另一種是我殺死秦王後僥幸逃出鹹陽,回到燕國,被逼殺。”
高漸離雙眸睜大,滿眼不敢相信。
良久,高漸離才說出一個不算辦法的辦法:“躲吧,大哥,躲得遠遠的。說到底,大義這種東西,憑什麼拿走你我這等小人物的命!”
“因為大義面前,所有人都不值一提。”
荊轲來到高漸離面前,視線相接。
高漸離也不知是何緣故,平日裡總沒個正形的荊轲嚴肅起來,讓他有些唯恐避之不及。
荊轲說道:“小高,該躲的人是你。将來有機會,一定要帶着雪女走,去你們想去的地方隐居起來。”
高漸離總算明白了,荊轲一早就看穿一切本質,可惜看穿不代表有辦法躲避,荊轲他躲不了。不是不敢,是不能。
“是什麼,你不能躲的理由,是什麼?”
聽到高漸離近乎于呢喃的問題,荊轲笑了,那笑容無比悲傷:“理由就是,我此生最愛的女人在鹹陽宮。”
與此同時的章台宮,扶蘇所有瞌睡蟲都被趕跑了。
扶蘇:“您容兒臣捋一捋。所以是由于需要足夠時間應對攻打趙國一事,您幹脆讓其餘四國以為您沉溺美色,将早已經懷孕的麗姬封為美人搶進宮了。”
坐在上首的嬴政不動聲色,繼續審閱手中的情報,全然默認也不管長子一顆心受到多大沖擊。
扶蘇也的确被沖擊到了。
作為嬴政培養了數十年的繼承人,扶蘇當然明白同國君講道德不現實,畢竟春秋戰國時的道德,已然在國君們的努力下不斷跌破下限。
隻是扶蘇仍覺得,此方世界現實發展未免有些太過迷幻,那個荊轲,原來是有妻有子的?
嬴政:“太醫給她看過了,腹中是個還未成型的男胎,寡人會等那女人健□□下孩子以後再決定如何處置。”
扶蘇:“不用現在就安排輪胎藥嗎?這孩子生下來,對王室而言……”
嬴政打斷他道:“那也好過那些國君□□或者國君私通的醜聞,何況麗姬這也不算醜聞,人家本來就跟荊轲青梅竹馬感情深厚,有孩子那是人之常情。齊王自己沒擔當把人綁了送進秦國,秦國養着他們娘倆是仁義善舉,就算腐儒來了也得誇寡人良善。”
扶蘇目瞪口呆:“父王,您這也太……”
迎着嬴政的目光,扶蘇果斷低頭:“父王真知灼見,兒臣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