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野幾乎是立刻從床上彈了起來,躍到了窗前。
窗外山影森然,在别墅一公裡外巍峨地俯視着他。
這宛如神迹一樣的場景令原野呆愣在了當場,半晌後他扭頭看向師酌光,眼睛裡全是無法理解的震撼。
“怎麼會這樣子?”原野其實想問的是這是你們這個世界的特有景觀嗎?
“它在逼我們離開。”師酌光看着窗外,語氣淡淡地說道。
原野:“誰?”
“它要我們去何有鄉。”師酌光的語氣裡多了一種了然的寂靜。
“到底是誰?”原野要炸了。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自己被瘋狂科學家綁架在了實驗室裡,眼前的一切都是人工搭建的棚景,巍峨的大山下面裝滿了滑輪,在他晚上睡覺的時候,無數個工人啟動推車,把山推到了他面前。
這其中最令原野傷心的就是: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他的完美别墅隻是play的一環。
要再見了嗎?我的神奇小冰箱。
原野流下了不舍的淚水。
師酌光:……
原野:?
師酌光艱難道:“你似乎……并不害怕?”
原野:??
“怕什麼?”超有最強異能者自信的原野真誠發問。
師酌光:………………
如果不是家裡二十多年的嚴苛教育,此時此刻師酌光真得想掰着原野的腦袋拉到窗口,大聲告訴他:山!在移動!它在動!你有沒有常識啊!
但光風霁月的師酌光隻能沉默片刻後,開口道“山在移動,如果我們不離開,會被山夾死,它在逼我們去何有鄉。”
“啊。”原野真摯點頭:“那我們走吧。”
師酌光:………………
特别擅長面對現實的原野:“不然呢?”
師酌光:………………
一段漫長的沉默過後,師酌光聽到自己咬着後槽牙發出的聲音:“好。”
兩人現在雖然想的東西南轅北轍,但行動卻十分迅速。
原野去樓下打包食物和水,順帶搜刮了别墅裡的打火機、斷路器、充電電池這些帶電設備,試圖用異能造點防身的小工具。
師酌光在二樓問鬼。
窗簾拉了起來,屋内一片漆黑,師酌光坐在一根燃燒的蠟燭前,劃破了食指。指尖鮮血一滴又一滴地落在燭焰上。
火焰化作金色,不停地跳動着,連帶着師酌光投在房間四面牆上的影子都在詭異地晃動着。
血不斷流着,令群鬼觊觎又畏懼的鮮血此刻卻仿佛失去了效用,沒有一隻鬼被引召到師酌光面前。
師酌光已經預料到了這樣的場景,歎了口氣,伸出修長的手指,起身撚滅了燭焰。
火光與四面人影一起消失了。
從今天早上醒來他便覺得不對勁,屋裡一隻鬼都沒有看到。
起初他以為是鬼魂畏懼自己,躲了起來,但現在他能确定,鬼魂消失了。
這個别墅裡什麼都沒有了,隻有自己和原野。
師酌光在濃稠的黑暗中翻動手腕,凝視自己的手掌。
這隻手是活人的手還是死人的手?
是生人的還是鬼魂的?
生和死的界限在這一刻模糊,生與死交彙,一起淌進了黑暗裡。
一束光突然驅散了黑暗。
原野推門而入,手中電光如一輪金陽,驅散了一室幽暗。
“你拿着什麼這麼亮?”師酌光下意識閉眼。
“啊……是手電,”原野立刻收了異能,岔開話題道:“發生什麼了?怎麼不開燈?”
原野将吃的塞滿了車子後備箱後,就上二樓來找師酌光,然而客房閉着門,一點光都沒透出來,還透着一股不祥的死氣,原野立刻警鈴大作,還當是又發生了什麼異變,立刻全副武裝地沖了進來,見師酌光好端端地坐着,松了口氣的同時又疑惑了起來。
師酌光沒有說話。
這是一個很難解釋的問題,他幹脆選擇了沉默,片刻後發現原野還在認真地看着他,顯然并沒有打算放過他。
于是師酌光果斷道:“你手裡拿的不是手電,到底是什麼?”
世界徹底安靜了。
兩個心懷鬼胎的人各自沉默半晌,最後假裝無事發生,原野走過去,背着師酌光下了樓。
早上九點鐘的太陽高懸在空中,陽光熾烈,在樹林山影見灑下金色的光影,原野駕駛車輛,在漸漸合攏的山脈間沿着一條滿是荊棘和枯樹的小道,穿過燦金的塵埃,向何有鄉駛去。
車也果然如原野所說,在離目的地兩公裡的地方耗盡了燃油。
原野經驗豐富地用最後一點油把車開進了路旁的草叢裡,妥善放好後,自己背了一個書包,把師酌光放到自制輪椅上,然後也不管他樂不樂意,在輪椅大大小小各個地方都挂上了食物,甚至還貼心地塞給師酌光一把遮陽傘後,才滿意地推着他繼續進發。
“你昨天為什麼不想來這裡?”原野問道。馬上就要到敵方陣營了,先收集些情報比較穩妥。
“你上學沒有學過《莊子》嗎?”師酌光問道。
沒有,我上學主課是《喪屍的辨别和逃生》。
原野幹巴巴地說道:“我十歲的時候父母就去世了,之後沒人管我,我一直在野外流浪。”
師酌光:…………
“你怎麼不說你是住在别墅裡的小少爺了?”師酌光笑問道。
“這不是被你識破了,”原野無所謂道:“咱倆都被困在一個地方了,也該開誠布公地說點個人情況了吧。”
“你說得對。”師酌光點頭,問出了自己一直以來的疑惑:“不過你是不是完全不知道我是誰?”
“啊?”原野低頭俯視師酌光,正好能看到他頭頂的發旋:“你很有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