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野。”師酌光第一次鄭重地叫了他的名字。
原野表情一凜,知道師酌光接下來要說的一定非同小可。
“接下來的事情很重要,我需要你按照我說的去做,但是我無法向你解釋這麼做的原因,我隻能向你承諾,隻要你能做到,我一定能帶你出去。”師酌光說話時凝視着原野的眼睛,認真地說道。
這一次師酌光沒有捉弄原野的心思,但他依然向半路認識的同伴提出了一個十分過分的要求,原野會不會答應,師酌光心裡也沒底。
如果不答應的話……
師酌光平靜地坐在輪椅上,看着原野身後牆上挂着的時鐘出神。
和我一起融化在這裡吧……
秒針一格一格地走着,發出“嗒”、“嗒”的聲音。
原野開朗的笑聲打破了寂靜的節律:“知道了,我會按你說的做的。”
師酌光卻沒想到他會這麼簡單地答應,失笑道:“這麼信任我?”
“要信任隊友啊。”原野笑起來,右手比了一個手槍的手勢,對着師酌光做出了一個射擊的動作。
原來這小子笑起來的時候有酒窩啊。
師酌光的心思卻跳到了另一個地方。
還是兩個。
“所以我要怎麼做?”原野的興趣已經被師酌光的任務吸引,腎上腺素的分泌讓他比平時都要亢奮。
“首先,送我去學校。”師酌光被原野拉回了注意力,失神的表情在瞬間變回謙和有禮的微笑。
師酌光去學校的理由倒是很正當,作為何有鄉唯一的文體活動相關單位的唯一工作人員,師酌光需要和校長商談下周末的課外活動的詳情。
不過這個活動真的會開展嗎?
師酌光坐在校長室裡,在等待校長到來的間隙,将輪椅移到了窗邊。窗外陽光燦爛,綠樹蔭濃,他看着夏日的景色出身。
這裡可是七月都不放暑假的地方啊。
原野不會覺得七月學校還在上學奇怪,師酌光卻還是有常識的。
師酌光昨天在圖書館觀察了一天,發現不管春夏秋冬、清明中秋,圖書館每一天都在工作,每一天都在接待差不多的讀者,每一天都穩定得好像是同一天一樣。
這裡為什麼沒有假期呢?
随着師酌光的思考,刺目卻沒有溫度的陽光像瀝青一樣澆在槐樹的枝葉上,茂盛的樹木開始在他的眼中扭曲融化成鋪天蓋地的濃綠色,蟬鳴聲無休止地重複着,一聲大過一聲,如同一百萬隻夏蟬爬進了他的耳朵,沿着脊髓與腦幹,無休止地鳴唱。
“師先生。”大腹便便的校長出現在門口:“好久不見啊。”
“您好。”師酌光将輪椅轉向門口的方向,笑了起來。
蟬聲停止了。
同一時間,保安小原借口巡視,閃身鑽進了學校的檔案室翻資料。
一個沒有實行電子化的學校,檔案文書可以稱得上浩如煙海,五十多平的房間裡林立着軍綠色鐵制置物架,裡面一盒又一盒,自建校起到今年的檔案全部存在了這裡。
原野按照師酌光的要求找最新日期的檔案時心裡還在嘀咕,師酌光甚至都沒有告訴他要自己找什麼,隻說自己看到了就會明白。
但是這個明白是我能理解的明白嗎?
已經深刻認識到自己和這個世界的常識有着不可逾越鴻溝的原野自己都懷疑自己。
原野一邊質疑自己,一邊利落地找到了最新的一盒檔案,快速地打開。
原野忐忑地翻開了第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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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野:???
原野不敢置信地翻到了第二頁、第三頁,最後不死心地快速翻完了整本檔案,終于确定了,什麼叫哪怕是自己也能一看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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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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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本檔案裡,密密麻麻寫滿了工整的黑體字,卻沒有一行是可以閱讀的。
思及此,原野不由将目光投向了身後樹林一樣整齊排布的檔案。
像是蟲蟻在樹木裡繁殖一樣,無法閱讀的字從檔案盒裡溢了出來,密密麻麻,堆滿了鐵架,淌到地上,湧向原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