啃了幾個果子壓下饑餓,他繼續往山裡走。
外邊的山上不知被村裡人溜過多少遍,早就沒有值錢的東西了,要想挖到值錢的藥材,獵到值錢的野物就得往更深處走。
柳家人吃過飯就下地了,他們家有五畝地,在村裡算不錯的了,有很多一大家子十幾口人就兩三畝地,還有許多沒地的,這麼一比,柳大龍和柳陳氏都覺得自己日子在村裡也算數得上号,侍弄起田地來就不如旁人用心。
薅了約莫有一個時辰的草,柳大龍就找了個樹蔭開始吞雲吐霧,正惬意着,他家小妮子找過來了。
“爹,我娘呢?”
“找你娘幹啥。”
“我那件鵝黃色的衣裳找不着了,我問問娘放在哪兒了。”
這事兒柳大龍還真發表不了意見,他連自己有幾身衣裳都不知道,反正每天早晨睡醒的時候,都有幹淨的衣服放在他枕頭邊兒。
他順着田壟往外瞧了瞧,沒看到柳陳氏。柳陳氏雖然幹活兒沒他快,但是幹得時間久,從來不用休息,他煙鬥一指,“你娘從那壟地開始薅的,你順着往裡走就能看見,約莫快要到地頭了。”
柳如花應了一聲,小心翼翼地踩着田埂往裡走。
她家這塊地種的是玉米棒子,現在棒子杆兒快趕上她高了,雖然不會踩死棒子杆兒,但要是不小心弄斷一根,準得被她娘罵死。
這麼走了快一裡地,她終于看見那個蹲在地上,邊将野草連根拔起邊窩着腿往前挪的柳陳氏。
“娘”
柳陳氏回過頭,“你咋來這兒了,不是讓你去割豬草了嗎?”
“娘,我那件鵝黃色衣裳你知道放哪兒了不?”
“咋,你又要出去跟那些三五不着六的玩?”
“不是,過兩天不是村裡的大集嘛,我去把咱家的皮子和幹貨賣了。”
“你知道咋賣?去去去,成天就想着玩,别耽誤我幹活。”
“娘,柳柏不知道去哪兒玩了,他不幫着家裡幹活兒你怎麼不說?”
“他?我可管不了。”柳陳氏說這話明顯心虛,前兩天柳大龍沒讓柳柏上桌吃飯,今天準是餓得受不住出去上山找吃的了,她可不願意湊上去找這個晦氣。
“你不告訴我,我就去找柳柏,反正家裡衣服都是他洗,他也知道在哪兒。”
“不許去!”柳陳氏急了,她環顧四周,站起來湊到柳如花旁邊,壓低了聲音,“你忘了他上次?餓死鬼差點害了你的名聲,你還敢去找他?”
“娘”柳如花不甘心,“哪有這麼巧,總不能他每次失蹤都是因為餓暈在外邊吧。”
柳陳氏瞪了她一眼,“那可說不準,你爹都沒張羅着找人,你也别湊上去找事兒,趕緊回家,把我沒繡完的手帕繡了,過幾天集上好拿去換幾個銅闆。”
沒問到自己衣服在哪兒,反而被安排了活計,柳如花氣呼呼地跑了。
*
秦鋒這次收獲不錯,他逮着隻毛皮水滑的狐狸還有兩隻肥兔子,外加小半筐黃芩。黃芩是山裡常見的藥材,藥店收的價格不貴,一斤十個銅闆。
他把狐狸放進地洞,在野雞和兔子之間猶豫了一下,最後拎起兩隻兔子扔進背簍,并着黃芩一起,這是要交給他二嬸的。
其實這算是變相的夥食費,他和他弟吃住都在他二嬸家,他二嬸又不是開善堂的,總得交上去點兒東西。
收拾完這些,眼見夕陽西斜,約莫等進了村子天也黑了,他收拾收拾往回走。
下山比上山快,約莫半個時辰他就到了山腳,往常他都是從山東頭回家,那裡比較近,但是想到懷裡的野雞毛,他猶豫了一下,打算碰碰運氣,于是腳步一轉,照着山西頭走去。
他沒在村裡人踩出的山路走,而是在路旁東逛西找,想看看有沒有野果兒,摘回去給他弟弟甜甜嘴兒。
路邊的野果被采光了,他就往離土路遠的地方走了幾步,這麼一走不要緊,遠遠的,他看到地上趴着個人!
虧的是這林子不密,他眼力又好,瞧遠處那人身形,不比他弟大多少,他趕緊跑過去,将人扶起來想看看什麼情況,但等将人翻過來看到那張臉,他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