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鋒這次逮着個大家夥。
入秋後,山上的果子大部分熟了。
黑山有一片榛子林,裡頭的榛子雖然個頭兒小,但是味道正,帶着一股草木特有的清甜,他覺得柳柏應該愛吃。
反正剛進山也是四處轉悠,他索性往榛子林裡走,想着先摘一袋子,不然過陣子都被别人摘沒了。
榛子林裡草木淺,一般沒什麼可打的獵物,但是剛走進那林子,他就聽到了不同尋常的動靜。
像是個大東西,隐隐約約的,能看見棕色的皮毛,這讓他立刻提高了警惕。
野豬是雜食的,這種東西吃雜草、樹根、也吃一些小動物,當然,它還吃帶殼的果子,難道......
他心裡有了預料。
秋天是豐收的季節,山上能吃的東西多,動物個頂個的油光水滑,尤其是野豬,正是膘肥體壯的好時候。
當然這個時候,殺傷力也是驚人的。
他握緊了石刀,矮着身慢慢往裡挪。
距離一點點縮進,撥開樹枝枯葉。
果然,距離不足百米遠的前方,當真是隻成年野豬,嘴前的兩根獠牙又粗又長。
握着刀的手又緊了幾分。
沒有趁手的工具,就不能和野豬起正面沖突。
要對付這樣皮糙肉厚的大家夥,最好是一刀刀殘血,拖着耗着。
他耐着性子和野豬周旋,一人一豬打起了遊擊戰,就這麼僵持。
事實證明,還是人這種具有智慧的動物在食物鍊上更勝一籌。
拖到第三天,那野豬傷痕累累,眼看着要不行了。
他瞅準時機,快準狠地上前又補了兩刀,這兩刀徹底讓野豬斷了氣。
一隻油光水滑的野豬到手,被他直接用繩子捆了甩在肩上。
打死獵物本來該趕緊回家,但這時候正是傍晚,村裡人多,他止住了下山的腳步。
扛着這麼一頭大家夥進村太引人注目了,他一個沒打幾年獵的新人,先後兩次打了好東西出來,難免不讓人眼紅起疑。
黑山村包括附近的村子都不缺獵戶。身強體壯的漢子但凡有個開鋒的鐵家夥都想進山裡碰碰運氣。
年輕人尚且不提,單提黑山村的林獵戶和陳獵戶,那都是年近四十,打了半輩子獵的老把式。
要是問問他們,能不能在一個月裡連着打下兩頭上百斤重的東西,他們都會笑人不懂行情,門外漢。
這麼思量着,他在林子裡貓到晚上,直到天徹底黑透了才悶着頭靜悄地往家裡趕。
哪成想剛走到家門頭的胡同口,柳柏就小鳥兒一般飛撲進他懷裡。
他忙不疊地把野豬扔了,血氣沖天的,怕熏着柳柏。
而且,他身上也髒得很,兩隻手舉在空中不敢動。
全身好像也都動不了,心髒一陣麻痹,反應過來那股勁兒,心中忽然有種不妙的預感:“咋?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你和我說,我這就給你找回來。”
想到上回出去打獵趙強幹的事兒,他心裡着急了,語氣不自覺帶了怒氣:“是誰欺負你了?”
“沒有。”話雖這麼說,但柳柏語氣帶着哭腔。
他低下頭想去看看怎麼回事兒。
柳柏避開他:“我們先回家吧。”
猶豫片刻,看柳柏不願在外頭多說,他一點頭:“行。”
*
柳柏走在前頭,情緒好像和平常沒什麼兩樣了,一進家門就去了廚房,秦鋒扛着豬站在院子裡,心裡發急,臉上茫然。
秦小滿這時候從外面回來,看見秦鋒像看見親爹親媽一樣,他以前可從來沒這樣過。
秦鋒覺着心裡頭發毛:“咋?我不在家,有人來找事兒沒?”
“沒啊,沒人來,就我和哥夫兩個人在家。”秦小滿說着圍着秦鋒轉來轉去:“哥,你打的啥啊,哥夫能給做了吃不?”
“去去去,一邊兒去。”秦鋒一腳踹在秦小滿屁股上将人踹走了,他把野豬放到後院,溜達着進了廚房。
看柳柏在竈台間忙來忙去,他坐在竈膛口,兩隻眼睛跟着柳柏轉。
柳柏正羞着,剛剛實在是一時沖動。現下人回來了,好端端在他旁邊坐着,他反倒不好意思看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