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起來,又是個大晴天。
秦鋒在外屋進進出出,和了泥壘竈台,幹得熱火朝天。
柳柏在裡屋疊起被褥,收拾幹淨屋子,出了屋門進廚房,正想着早飯要做什麼。
陳阿嬷拄着拐杖進了門,她先看見秦鋒,順口打招呼道:“秦小子,忙着呢?”
“欸,壘個竈台。”
“是得在天冷前壘起來,往後燒炕熱乎。”簡單兩句寒暄完,她在院子裡環顧一圈兒:“柏哥兒呢?”
沒等秦鋒回答,柳柏從廚房裡出來:“阿嬷,我在這兒呢。”
“柏哥兒啊,你過來。”
“阿嬷,怎麼了?”
“沒啥,我這有幾個青柿子,你拿着。”話說着,陳阿嬷将衣角兜着的幾個柿子遞給柳柏。
怕柿子掉地上,柳柏趕忙用雙手接着:“阿嬷,你自己留着吃呀。”
“我自己吃不了這麼多,再說,這青柿子酸得哩,牙口不行咬不動。”
現在已經深秋,許多柿子秧都要拔了,拔了秧得規整土地,等來年再種。
這些要拔掉的秧苗上有些沒成熟的柿子,青色的,味道不如熟了的紅柿子黃柿子。但對柳柏他們這樣剛自己出來立門戶,一點新鮮菜沒有的人家來說,這些都是好東西。
柳柏收着了,但也沒白拿:“阿嬷,我用它做個疙瘩湯,您在這兒吃早飯吧。”
陳阿嬷擺手要拒絕。
“阿嬷,做疙瘩湯用不了多久,您坐着等一會兒,一會兒咱們一起吃。”這麼說完,柳柏沒等陳阿嬷回應,轉身進了廚房。
先把半碗白面半碗粗面盛到盆裡,加入小半瓢的水,用筷子攪拌成小碎疙瘩糊。
接着熱鍋下昨晚剛熬好的豬油,放蔥花炒香,加入青柿子繼續燒火炒出水。
柿子出水後,柳柏眼角瞥到小籮筐裡還有兩個土豆和一根蘿蔔,略微思索後切碎了一并放進鍋裡,加入半瓢的開水大火煮沸。
然後就要撒疙瘩了,這考驗手藝,疙瘩要搓的不大不小,還要筋道不連乎,柳柏手上控制着力,邊加疙瘩邊快速攪拌,一盆疙瘩下去,在鍋裡攪和上十幾圈就熟。
最後加點兒鹽巴調味兒,一鍋不稠不稀香噴噴的湯飯就成了。
陳阿嬷坐在廚房門口的小闆凳上,飯一熟,她嘴角就帶上了笑:“這疙瘩湯味道差不了,柏哥兒好手藝。”
“阿嬷哪裡的話,大清早就是吃個熱乎和方便。”柳柏謙虛着,手上動作不慢,将疙瘩湯盛出來,又去裝鹹菜。
秦小滿聞着味兒跑過來:“阿嬷,我扶您去飯桌。”
陳阿嬷臉上笑容更濃,樂呵呵的起了身,秦小滿扶完人又來來回回的跑着拿碗拿筷子,柳柏朝秦鋒投去疑惑的目光。
秦鋒好笑,趁着到廚房洗手的空檔湊到柳柏耳朵邊:“人來瘋,一有外人來就表現得可好了,秦小滿這小崽子心眼兒多着呢。”
柳柏聽完掩着唇輕笑。
秦小滿跑進來:“大哥,哥夫,吃飯啊,都準備好了。”
柳柏嘴角笑容更深:“好,好,吃飯。”
說完拉着眼睛直粘在他臉上的秦鋒往外走:“趕緊去吃飯。”
這頓飯陳阿嬷吃得很滿意,用她自己的話來說:“年紀大了,就愛吃這種湯湯水水的,明天跟我那些老姐妹說說,問問她們多少年沒吃着過這麼地道的疙瘩湯了?”
“真别說,柏哥兒你做飯有靈氣在裡頭,一樣的東西經你手做出來它就是好吃,暖乎的,阿嬷吃着這心裡舒坦。”
柳柏笑着将陳阿嬷攙到她家門口:“您往後常來,想吃啥我給您做。”
剛送走陳阿嬷,挑擔子賣貨的小販沖這邊走過來:“小哥兒,買麻線煤油不?你看看家裡缺什麼,我這裡都有。”
“有雞苗鴨苗賣嗎?”
“欸,有有有。”不知為何,柳柏一問,這小販超乎尋常的高興,掀開一頭挑子最下頭的白布,幾個絨黃的小腦袋露出來。
“這是剛孵出沒幾天的小雞崽兒,你要是誠心要,我算你便宜點兒,一個十二文。”
“十二文?貴了些。”柳柏蹲下身,想仔細看看,誰料小販後撤幾步:“小雞崽兒太小不能見多了生人,要不活不長。”
見人是這個态度,柳柏皺了皺眉,正想說要不不要了,秦鋒聽見動靜走出來:“咋了?”
“正好有買雞崽的,想看看。”
看見人高馬大的秦鋒出來,小販立馬換了副嘴臉:“您随便看哈,您随便看。”
事實證明,這小販前後态度變化這麼大,正是因為雞崽有問題。
個個蔫頭耷了腦的,還有兩隻眼睛都閉上了。
看出柳柏有經驗,知道騙不了人,小販也說了實話:“這原本是我一個兄弟賣的,他家裡出了事,就把攤子撂給我了,這雞是不健康,我也不管你多要,一隻八文,你要是全買了,我再送你兩個鵝蛋,都是做過卵的,好好養着能孵出來。”
柳柏沒說話,秦鋒等他拿意見。
小販有些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