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渝,是青陽郡守?”
“不錯。”楚言攸點頭。
秦箬沒看懂奏折,但不妨礙她附和,“我聽說過這個人,在外名聲不太好,這次和左家對上,我們順便把她也弄掉。”
楚言攸盯着她,唇角弧度慢慢擴大,“那此事,便交給你了。”
“什麼?”秦箬愕然。
“宸王暗中入青陽,你前去幫她,你們二人一明一暗,乃是惑敵之策。”楚言攸說着,拍了拍她的肩。
秦箬一下站起身,兩手揮動着,“我知道了,陛下是看我武藝高超,才将此重任交給我。”
“是,沒錯,這世上隻有你秦箬能做此事。”楚言攸低下頭,又批起了折子。
“陛下放心,我一定會好好保護宸王,把這件事做得漂漂亮亮的!”
……
自融雪後一直放晴,蘇璟喝了幾天藥,風寒之症已全然大好,不過身子骨還是弱,府醫每每來看,皆是連連歎氣。
閑暇時,蘇璟回想楚言攸來的時辰,有時天還未亮,有時深夜将至,有時待了半天,有時竟隻有一個時辰,規律捉摸不透,因而蘇璟格外不安。
早起後,他就在院中等着了。
蘇璟紮了一個時辰馬步,把自己弄得滿身是汗,随後不管不顧坐到地上,掰起了泥裡冒出的花草。
忽而清風拂面,蘇璟眼眸微亮,他克制着沒有起身,相等心心念念之人握着他的手,把他慢慢拉出泥濘。
可他等了好久,來人遲遲沒有動作。
蘇璟捏碎了手裡的野花,背靠着來人,他的聲音中滿含依賴,“姐姐,是你來了嗎?”
楚言攸沉默半響,輕歎聲問道:“玩得開心嗎?”
“不開心,姐姐今日來,沒有牽我的手。”蘇璟委屈巴巴地說着,右手蹭蹭衣角,垂放在了身側,一個相當明顯的地方。
煩悶一掃而空,楚言攸飄過去,輕輕握住了他的手,“這樣,開心了嗎?”
“開心。”蘇璟露出腼腆的笑,低頭看着他們相握的手,笑意更深了。
蘇璟如願被拉起來,便得寸進尺,腦袋靠過去枕在她肩上,“姐姐今日是不是心情不好?”
楚言攸微怔,“怎麼這樣說?”
“反正我就是知道。”是哪個不長眼的惹了姐姐,他定要把那人碎屍萬段。
“談不上不好,隻是哪怕所有事皆在謀劃中,亦有些許擔憂……”楚言攸頓住,不想再多說什麼。
“姐姐,我相信你,不管是什麼,你都做到。”蘇璟軟着嗓音說道。
“你什麼都不知道,何談信與不信?”楚言攸失笑,手指在他額上輕輕一點,“不管是誰,都會有失誤,哪怕是我,也不例外。”
“我就是相信。”蘇璟眼神微暗,若是人為,那便殺人,若是天定,那便逆天。
“不過失誤而已,我又何曾懼過?”
聽她語氣輕快不少,蘇璟能想象到她此刻的神情,應當是不同于尋常的恣意張揚,沖散了她往日的内斂穩重,隻是……他看不到。
仿佛有根細小的尖刺在心上紮了下,不疼,但不可否認,他有點難過,他想再貪心一點。
“怎麼不說話了?”楚言攸笑了聲,捏了捏蘇璟的臉,注意到他身上半濕的衣衫,臉色微沉,“在外吹這麼久的風,也不怕再受風寒。”
蘇璟沒吭聲,任由楚言攸牽着他進屋,哪怕他們隻是指尖相碰,他都能感受到異樣的滿足。
姐姐在關心他呢……
楚言攸讓蘇璟在床邊待着,飄去打開櫃子,她記得之前給蘇璟尋了幾件衣衫,應當就放在裡面。
等等,櫃子!
蘇璟眼裡閃過一絲慌亂,正要去阻攔,可還是事與願違,他看到厚棉被的一角浮在了半空中,正慢慢朝他飄來。
一時間,蘇璟整個人僵在原地,幾乎要把唇瓣咬出血來。
“這麼厚的棉被,你之前沒發現?”楚言攸問道,抱起棉被放在床上,一轉身,卻見蘇璟紅着眼睛,快要哭出來了。
淡淡疑惑萦繞心頭,楚言攸上前抱住他,右手抵在他的後腦,慢慢安撫着,“又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沒,沒什麼。”蘇璟連說道,伸手抹去他眼角的淚。
看來姐姐沒發現他的小心思。
“怎麼這般愛哭啊?”楚言攸頗為無奈地說道,這般年紀的郎君,也沒聽說過這麼愛哭的。
“我沒有。”蘇璟為自己争辯聲,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倏爾順着臉頰滑落,如同斷線的珍珠,滾燙的,掉在楚言攸手背上。
楚言攸伸手擦去他眼角的淚,眼尾的殷紅好似殘留在她指尖,她心軟了,說道:“莫要再哭了,等過幾日,我帶你偷偷出府玩。”
那日在雪地上留有腳印後,楚言攸能感受到那層無形的屏障越來越薄,桎梏住她的一切正緩慢消散。
雖不知是何緣由,但眼下用來哄哄郎君,還是極有用的。
“出府?”蘇璟輕喃這兩字,用力點了下頭,“好,我和姐姐出府。”
出去了,就再也不回來了。
蘇璟沒問怎麼出去,姐姐是世上最厲害的鬼怪,能把他悄無聲息地帶出去,随後藏起來不讓外人知曉。
藏起來……他好想被姐姐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