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鸢與路人乙一同下至内場,鬼市主人方撥動手中機關,腳下空地蓦地顯現出橫縱相交之線,在場衆人恍若都成了棋盤上的棋子,不敢輕舉妄動。
火婆娘攥着令牌站了起來,神情懇切的望向陸雨青,她此番前來不是崆峒印而是為了求藥,意外參與了這場以命相搏的遊戲,險些有去無回。
讀懂女人的心思,陸雨青颔首允了對方先說,現在的她倍感疲憊,索性大剌剌地就地而坐,盤腿調息起來,忙活了一整天,又是成婚又是打架的,現下她隻想好好睡覺。
“這位娘子且說說,我這裡最珍貴的物什。”
鬼市主人躍下内場,徑直走向她們。
一縷烏木沉香的氣息掩住了腐爛鐵鏽的味道,讓人如同踏入古寺一般。
火婆娘的目光在珍寶牆壁上轉了一圈,終是落到一處,聲音堅定道出答案
“千年雪參。”
雪參性屬寒,常被用以療治高熱難退之症,乃是解飛鼠炎毒的關鍵解藥。因其生長于冰山之上,氣候多變,風雪交加。緻使山路崎岖陡峭,險峻異常,稍有差池,便會墜入無底深淵。
饒是經驗豐富的采藥人曆經千辛萬苦,也未必能夠有幸采到,更别提還要千年雪參。
固然如此珍貴,但很顯然不是鬼市主人心中的答案,故而擡了擡手語氣惋惜
“按照約定,這株雪參是這位娘子的了。”
一名侍者得令,便從牆上将木匣搬下,走向她們,隻是步履詭異,時而單腳,時而跳過,時而又踩住不動,仿佛腳下有着緻命機關,小心躲避。
陸雨青看向這滑稽的一幕,她的評價就是老爺爺看手機。
“嘎吱”一聲輕響,侍者将木匣打開,一股寒冷的氣息撲面而來。隻見内結了一層薄薄霜氣,晶瑩剔透。一株千年人參置于其中,輪廓依稀可辨,身軀粗壯而有力,根須多如牛毛相互交織,微微顫動,仿佛有了生命和意識。
鬼市主人又擡頭瞟向斜上方的娘子,雖以黑紗遮面,但卻身如長竹,美目盼兮,氣韻天成,語氣也多了幾分贊賞。
“剛才娘子吹奏笛聲甚是悅耳,讓人沉醉其中,忘乎所以。”
面對男人的贊美蘇鸢熟視無睹,随手将令牌扔給了站在側對面的路人乙
“就當是支付我朋友借劍的報酬。”
鬼市主人鴉羽輕顫,除了會主他從未見過第二個淡漠一切的女子,剛才觀其身形,總是不自覺地将二人重疊到一起。
陸雨青撇撇嘴,大小姐是啥也不缺,看着渾身髒兮兮的自己,擡手聞了聞,啧…啥味…像小乞丐。
路人乙沒想到自己會如此走運,天降橫财手裡緊緊握着令牌,眼珠一轉,極有自信的說出答案。
“最珍貴之物!那當然是鬼市主人你自己了!”
這算盤珠子算是崩到對方臉上,如果答對就能得到崆峒印的下落,反之答錯,也會将自己給出,怎麼來算,路人乙都不會虧。
鬼市主人的笑聲如同勾人的山精鬼魅,沖路人乙妖娆地勾了勾手,嬌嗔而語
“好生伶俐的娘子,在下就在此處,你要是過來,今夜我從了便是,如果娘子連這都不敢…那就視作放棄。”
明明近在咫尺卻又相隔千裡,路人乙犯了難,這個結果她不是不能接受,而是剛才侍者躲避的步子太過詭谲,她實在是沒記住…擡起的腳始終不敢輕易踏出,額上汗如雨柱。
罷了,今夜這般場景,有什麼是比命重要的?早知道就随便說個物件了,真是給自己機會也把握不住。不甘心的縮回腳,心有不忿道
“我…放棄…”
鬼市主人露出惋惜的神情,雙手負立,居高臨下審視着坐在地上的邋遢女人。
此人以寡敵衆不見半分膽怯,殺伐決斷遊刃有餘,若為他所用,會主成就大業必将如虎添翼。
陸雨青收起盤腿面帶戲谑,大步擡腳向鬼市主人邁去,如同尋常并未添加任何奇怪的動作。
鬼市主人偏頭,眼中更是期待她能說出怎樣的答案。
陸雨青走至男人身旁,個子比對方還要高上些許,也學着那他的那股眼神回望而去。
陸雨青不爽别人用這種傲視睥睨的眼神審視她,但是也從不反思她為何總愛随地大小坐,忽略即使對方想要平視,那也很難做到。
她吾日三省吾身,老子沒錯。
“真要有什麼機關,你還會站在這裡假裝雲淡風輕的樣子。太裝了,小老弟”
路人乙才驚覺。這腳下哪有什麼機關…如同剛開始那般,這鬼市主人隻是故弄玄虛…自己是被後來登場的鬼鬥士擾亂了視線…俨然忘了這茬。
陸雨青輕輕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繼續又言
“珍貴的東西,不就是崆峒印的消息麼,不然這些人大晚上不睡覺,跑來這裡給你助眠呢?”
鬼市主人擡袖掩鼻,女人所言與會主大人給的答案不謀而合,隻是其身上味道太過難聞,熏得他直犯惡心。
陸雨青更加不爽,這是什麼意思,擺明嫌棄上她了…
男人從袖口兩指夾出一張字條丢給陸雨青,甕聲甕氣道
“都在裡面。”
陸雨青伸手接住字條,東西拿到,不想繼續在此逗留,追問道
“怎麼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