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站牌下,寥寥幾人在等車。
“知道了,等我回宿舍再說。”沈賀嶼看着眼前7路公交車車門關閉漸漸遠去,挂斷電話後,用手拔了眼前的濕發。
對了,自己坐幾路車來着?隻顧和室友聊天忘記了正事,沈賀嶼回頭看了一眼标識牌,嘴裡嘀咕:“7路。”
不對!剛才走的那輛不就是7路,完了,正好錯過,隻能等下一趟了。
沈賀嶼背着包站在原地懊惱,今天真是遇事不順,自己早早到達體育城約好了和幾個朋友打球,誰知道剛到達地方,一個兩個都打電話說有事來不了,他當時氣的就想罵人,但忍住了,第一次可以原諒。
沒想到坐公交也再次錯過,真是出門不利啊。
沈賀嶼心想。
雨卻越下越大,本來毛毛細雨變成了豆粒大的雨滴,砸在人身上說不疼才怪,沈賀嶼出門也沒帶傘,他看了看周圍,竟沒有可以躲雨的地方,看來隻能淋雨了。
他隻能默默祈禱回去不要感冒。
突然,頭上好像有東西壓着他。沈賀嶼先是擡頭看了眼頭頂,是一把雨傘,便順勢看向旁邊。
一抹素白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視野。
隻見一個女孩舉着一把透明傘站在他身邊,雖然個子不是很高,但也能看出她盡力舉高動作,讓他也能打到傘,避免全身被淋濕。
萍水相逢,雖然是陌生人,但這一舉動讓沈賀嶼不免心中感激,他有些腼腆道:“謝謝。”
“沒關系。”
女生淡笑回應,聲音很輕還有些沙啞。
僅因為她的一個舉動,讓沈賀嶼對她産生了好奇,于是開始偷偷打量她。
第一眼看到的是她的頭發,像黑色絲綢緞失去了光澤感,隻留下了棕色甚至發黃的殘次品,由于頭發被發夾盤起,沈賀嶼甚至能看到她發尾的發絲部分還分叉了。
沈賀嶼有些吃驚,第一次見到女孩子的頭發像她這樣,而且顔色很淺完全不像漂染過的,反倒像書上描寫的營養不良造成的。
視線下移,細長的脖頸沒有任何遮掩的露出來,太瘦了。
沈賀嶼心裡忍不住評價。
像一節蓮藕,脆弱的讓人隻用一點力就能掰斷,雖然這樣形容不太好,但沈賀嶼還是覺得不夠貼切,那細瘦的脖頸他甚至一隻手都能握住。
一陣風吹來都能将她吹走。
沈賀嶼頭一次對這個女生莫名産生心疼。
“咳咳……”
女孩微弱地咳了兩聲,沈賀嶼随着聲音将視線移到她的臉上。
她有着一雙漂亮的眼睛,卻失去了光澤給人感覺灰蒙蒙的,黑色睫毛細長垂下來,從側臉可以看出她的五官很好看,隻是卻讓人感覺有股莫名的憂傷。
她在哭。
沈賀嶼終于發覺不對勁,急忙從口袋裡抽出紙遞給女孩,關切道:“你沒事吧?”
女孩擡頭看了他一眼,眼底微紅,沉默後從容地接過遞來的紙:“……我沒事,謝謝。”
擡頭的一瞬間,沈賀嶼徹底看清楚了她的面容,嬌小卻蒼白,和她的身子在一塊簡直要用薄紙來形容。一張臉上卻透露出些許沉重的無力感,眼神黯然。
太奇怪了。
沈賀嶼悄悄觀察她,明明剛哭過卻一點情緒波動都沒有,安靜的像個不存在的透明人,甚至難過的一點聲音也沒有,隻是默默的流眼淚。
那雙棕色的瞳孔中看不到一絲光亮,被人發現後是另一副空洞呆滞的樣子,沈賀嶼實在看不懂她。
不過看她的樣子一定是遇見什麼困難事了,沈賀嶼從小就比較細心,熱心腸的他實在忍不住,小聲去問她:“你怎麼了,需要幫忙嗎?”
沈賀嶼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問,但嘴巴還是脫口而出,他隻能祈禱女生說句話讓他不那麼尴尬。
地面的水窪被雨滴擊打,不斷彙集,随着雨勢的變大迅速積成一片。
讨厭下雨,讨厭雨天。
江笙看着地面的水坑入了神,腦子此刻沒有任何想法,甚至一片空白,甚至想屏住呼吸試試自己能憋多久,而身邊的男聲不快不慢的鑽進她的耳朵裡。
幫她?江笙覺得好笑且奇怪。
兩人素不相識,幫她什麼?她有什麼值得他去幫助一個陌生人?
她擡頭看向這個男孩,甚至想把剛才那番話說一遍給這男生聽,但理智還存在着告訴她,不能這樣,不然要被人當神經病了。
沈賀嶼帶着笑意看她,見她臉上的表情從冷漠變成困惱,似乎在糾結什麼,不禁瞪大眼睛感到疑惑。
江笙沒想好用什麼情緒和他交流,但卻在與他對視那一刻,愣了片刻。
好清澈的眼睛,這雙瞳孔像黑曜石般,烏黑卻帶着光亮。
這雙她不曾見過的,眼睛像星星閃爍般的光亮闖進了江笙的視線,思緒被這雙眼睛盡數拉回。
那些消極壓抑的情緒全都飄走,周圍的一切好像恢複了原本的顔色。
江笙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眼睛,纖細幽黑的睫毛給眼睛挂了一層水簾,炯炯有神的目光中充滿希望和陽光。
兩人對視片刻後,都默不作聲,忽然,沈賀嶼聽到女生的話。
“你的眼睛很好看。”江笙忍不住誇了一句。
沈賀嶼:“?”
不是自己在安慰她嗎,但是看她的樣子,似乎好點了,那自己也就不過多追問了。
“謝謝啊。”沈賀嶼覺得她說話有點莫名其妙,但還是禮貌的道謝。
“謝謝你一直給我打傘。”
“你一直舉着很累的,我來打吧,我個子高。”沈賀嶼說完,伸手示意接過那把傘,江笙目光打量着男生,自然的松開了傘。
沈賀嶼接過傘後,就聽見女生說:“對了,有人說過你的眼睛很漂亮嗎?”
沈賀嶼抿嘴一笑,搖搖頭。
被人說眼睛還是第一次。
“你多大了?”江笙繼續追問。
“二十一。”沈賀嶼忐忑的回答。他已經開始不知所措,甚至懷疑身邊的女孩是不是受什麼刺激又轉變這麼快。
“哦,我——”聲音戛然而止。江笙見他的神情像一隻受驚的綿羊,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冒犯:“不好意思,我隻是有點好奇。”
沈賀嶼剛好扭頭看向别處,沒理她。
江笙瞬間蔫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和陌生人聊天,隻是覺得這個人與她之前所遇見的都不同。
見雨還沒有停的趨勢,他又觀察了會兒,開口道:“你心情看起來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