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是因為你對我的舉手之勞讓我心裡很溫暖,但現在是喜歡你,所以更想和你交朋友。”
這突如其來的告白,令江笙渾身一顫,身體像被某種東西控制變得僵硬。
兩人走到了盡頭,前面是一面雜草叢生的白牆堵住了去路,江笙的沉默,讓周圍的氣氛更加安靜。
江笙緩緩轉身,那雙單薄的眼皮下全是震驚,甚至整張臉都有些失色無神,讓她的大腦也停止了運轉。
沈賀嶼看到了她的表情,意識到自己的魯莽會讓她難堪,焦急解釋着:
“那天你為我打傘的場景我永遠都不會忘,是你讓我第一次體會到陌生人的好意和溫暖,我聽了你的故事覺得惋惜,你的善意讓我知道你一定是個好女孩,而我回去後心情久久不能平靜,也漸漸清晰這種感覺,它是心動,是喜歡。”
他一鼓作氣把心裡話說給江笙,雖然猜測這樣的任性可能會被拉入黑名單,但如果不勇敢,他可能真的要錯過了。
沈賀嶼說完接着彎了腰低頭:“對不起。”
“我知道我這樣說你可能不相信,也會接受不了,但是我可以等,等你适應等你願意接受我……”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擡眼小心去看江笙,她的一言不發讓沈賀嶼更加沒了底氣,隻能故作鎮定地問:“我們還能做朋友嗎?”
那張溫婉笑盈的表情消失,信息量太大,江笙一時接受不了,她像是啞了聲般,微弱的翕動嘴唇,一句話也說不出。
江笙感覺腳下的路突然變得燙腳,她加快了步伐,身後的沈賀嶼不說話隻是緊跟她,兩人回到了來時的十字路口。
見江笙這副樣子,沈賀嶼立馬後悔 ,是他太心急了,給江笙造成了困擾:“抱歉……是我想的不周到……”
“沒有……我隻是,隻是覺得你突然說了這麼多,我得慢慢想。”她語言錯亂的回答。
遠處的出租車正朝他們的方向駛來,江笙揮手攔車,車子很快停在路邊。
沈賀嶼以為她要回家了,準備說話卻被江笙搶先一步,她有些心不在焉,自顧自進行手上的動作:
“我……我知道了,不早了,你快回學校吧,晚了宿舍會鎖門的。”
說完就替沈賀嶼拉開車門,伸手示意讓他坐上,沈賀嶼愣了幾秒随後坐上車,江笙将門關好,隔着窗戶和他揮揮手告别。
車子揚長而去,江笙站在原地沒有動,心口的動靜卻異常劇烈,一下又一下砸進她的身體裡。
走回家的路上,沈賀嶼的話再一次在她耳邊響起,第一次被人告白,江笙除了瘋狂的心跳,滿心都是懷疑和畏懼。
到家已經十點半,楊知溪剛追完劇,聽到門口的動靜,起身查看,見到江笙她滿臉擔憂:“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晚?”
江笙說:“廣場很熱鬧多待了一會兒。”
真相是她撒謊了。
回家的路上,江笙走到一半又在公共靠椅上坐了半小時,起初隻是覺得頭暈,而後心口像是堵着塊石頭,讓她覺得呼吸不暢。
而沈賀嶼的話讓她越來越不安,她覺得一定是搞錯了,自己這麼糟糕怎麼會有人喜歡她?
而那個人,還正好是自己新交的朋友,他們之間的關系因為一句話變了質。
而這出乎意料的變化,使江笙有些畏懼,她可以正常呼吸,可胸口卻有股莫名的壓抑感,連心跳聲都變得沉重。
江笙清楚的知道自己确實對沈賀嶼有了特殊的情愫,她可以控制自己不往那方面想,偏偏沈賀嶼直白的告訴她,給她了有機可乘的機會。
江笙迷茫了,開始懷疑該不該繼續和沈賀嶼保持聯系?
楊知溪察覺到不對勁,拉着江笙坐到了沙發上:“你怎麼了?臉上這麼難看。”
“我……我有點不舒服。”江笙的大腦似乎處在混沌中,她慌忙起身準備離開。
不是離開,是逃跑。
她隻想待在房間裡,一個人安靜的坐着,最好誰都不要打擾。
楊知溪一把拉住江笙的胳膊,将人重新安頓好,語氣細膩柔和:“哪裡不舒服,能和我講講嗎?”
江笙面色鎮靜,但眼神飄忽不定早就出賣了她,楊知溪猜測一定是在外邊遇到什麼事了,否則平常的江笙不會是這副驚慌失措的模樣,碰到她時手都在弱弱發抖。
楊知溪在一旁擔憂的看着她,江笙隻是坐在那裡一動不動,楊知溪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江笙,反倒覺得有些陌生。
她無奈歎息,随後起身走向餐桌,“你先坐在那裡别動哦,我去給你倒水。”
也就是在這倒水的功夫,江笙似乎回過神來,快步起身走向自己的房間,聲音有氣無力道:“知溪我沒事了,不用擔心,我去睡覺了。”
“真的沒事嗎?”
江笙迅速關上房門,重新調好嗓音,故作輕松應聲說:“放心吧,我沒事了,可能是太困了,晚安。”
“哦……晚安。”
門外的楊知溪放下水杯,江笙的狀态太不對勁了,她覺得江笙一定有事情瞞着她,但如果不願說她也不能逼人家,隻能另找機會試探了。
直到客廳的燈熄滅,江笙才放下顧慮,她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再一次反常。
她剛剛是怎麼了?
身體完全不受控制的抖動。
江笙立馬想到過去的不堪。
抑郁症,這個病可謂折磨人,當年江笙就因為高三被查出抑郁傾向休了學,之後花了一年半才恢複正常,雖然衣食住行和普通人沒區别,但因為經曆過,所以江笙更害怕再一次複發。
那種狀态下的世界像是失去色彩,就連心跳聲都快失去感官,整個人渾然麻木,甚至像被套了屏障,聽不到外界的任何聲音。極端的想法時不時圍繞你左右,甚至在某一刻,自己的意識清醒着,可肢體卻不由控制,麻木的作出自殘的行為,觸覺就像失靈了般感受不到疼痛,相反代替的是愉悅的快感,最重要的是軀體化的嚴重,甚至讓她連進食都困難。
江笙出院後就搬到這座城市,待了快兩年。
可工作不停的換,總在過了适應期後就沒了動力,被批判被嘲諷是常有的事,導緻後來江笙徹底崩潰,受不了現實中與人打交道,後來做了網上兼職才有空休息,但現實沒有完美的,偶爾出錯都會讓她内耗很久,把生活過的又累又苦,每天還要苦中作樂。
她也想過努力生活,但是根本看不到希望,近幾周失眠更加嚴重,心中斷斷續續會生出可怕的想法。
不能,起碼現在還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