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的,女朋友,道歉。”
沈賀嶼耐心即将消磨殆盡,兩人吊兒郎當的模樣讓他根本不想心慈手軟,就該讓他們吃點教訓的。
兩人立馬反應過來,對着江笙彎腰異口同聲道:“對不起,我們真的知道錯了,請你原諒。”
江笙不做态度,平聲問:“我們是之前有過恩怨嗎?”
“沒,沒有……”
兩人看着江笙,話都變得不利落,像是被吓到了。
沈賀嶼輕蔑的瞥了兩人一眼,暗罵倆人慫貨,擡頭看清江笙後,他閉緊了嘴,眼神微妙的動了幾下。
第一次,從江笙面無表情的臉上看出冷漠和兇意。
結合她今天一身的穿搭,黑色羊絨大衣垂到小腿處,腰帶完全把裡面的衣服遮住,隻能看到露出的牛仔褲角掩蓋下面高跟皮鞋的長度。
棕黃的卷發随意披着,亂而不失美。乍一看氣場和他們這些大學生完全不一樣,也難怪這倆人突然說話結巴。
“沒有?”江笙意味深長緊盯兩人,“實話告訴我行嗎,你們到底為什麼演這一場戲?”
沈賀嶼也奇怪:“我跟你們無冤無仇,造謠我你們能得到什麼好處?”
時間過去十分鐘,從兩人嘴裡得到了大概内容:
那天他們幾人聚會喝酒,其中一個女生是眼鏡男的暗戀對象,在聊天中得知女生表白被拒,女生的好朋友喝醉了把事情添油加醋說的很嚴重,眼鏡男不忍女生受委屈,問女生朋友要了照片,報複性的發到了校園牆上,低個子男生同樣喝的迷離,借着酒精就在評論區裡胡說八道,等第二天兩人酒醒後,發現沒人找他們事,便抱有僥幸的繼續活躍。
沈賀嶼心裡也有了答案,不想兩人繼續礙眼,便開始趕人:“你們先走吧,剩下的等我回學校再說。”
待兩人走後,江笙斜睨了他兩眼,遲疑問:“是上次送情書的女生?”
“嗯。”
江笙繼續說,“之前公園遇到的女生……”
“是同一個人。”
短暫沉默後,江笙歎了口氣,“那一切就解釋的通了。”
沈賀嶼也完全沒料到:“我沒想到會發展成這樣。”
江笙搖了搖頭,“這事不怪你。”
要怪就怪年少氣盛,嫉妒心作祟,做出一些愚蠢的事惹人笑話,自以為替女生報仇了沾沾自喜,卻用卑鄙的方法傷害其他人,如果那個女生知道後,大概也會被他丢臉而遠離吧。
午飯叫了外賣,江笙其實想下樓吸點新鮮空氣,可根本無法抽身。
沈賀嶼找了各種理由一直纏着她不讓她離開,那模樣仿佛害怕她跑了丢了似,那張人畜無害的臉讓她沒了脾氣,她答應了,之後也确實沒離開病房半步。
病房裡的光影驟然暗了下來,江笙起身來到窗邊,上空烏雲密布,周圍刮起了大風,不久就要下雨。
床上的人似乎醒了,窸窸窣窣發出動靜。
她扭頭見沈賀嶼雙腿落地,雙手撐着床沿努力直起身,快步走去扶着他:“怎麼了?不舒服嗎?”
“沒。”沈賀嶼搖頭有些難為情,“我,我想上廁所。”
“那我扶你去。”江笙樣子認真,隻當他是病人毫無雜念攙着人挪動,直到進了廁所,她臉霎時變紅,明白了沈賀嶼為什麼會用羞澀的神情看她。
索性醫院的廁所空間狹小,方形的占地面上除了馬桶和洗手池再放不下其他東西,旁邊還貼心的安了把手,應該是為不方便行動的病人設計的。
沈賀嶼握緊了把手,站在馬桶前身形不穩,江笙想松開又怕他摔倒,兩人臉上都帶了些紅,目光亂移生怕跟對方對視更加尴尬。
“我沒事……”沈賀嶼先開口,聲音有些不穩,“扶着它能堅持一會兒,你要不……在、在外面等我嗎?”
說完把頭低的更低,江笙瞧出他的窘迫,手上的動作輕慢放開,出門帶上了門。
等再回到病房時,劉南焱正站在屋裡等他們。
江笙扶他坐下,她還沒問沈賀嶼就開始向她介紹:“這是我舍友,劉南焱,早上就是他幫我送到醫院的。”
江笙明了,向對方禮貌一笑:“你好,我叫江笙。”
劉南焱:“嗯哦,你……你好。”
“來接他回校嗎?”江笙問。
“對。”劉南焱說,“外邊大雨剛停。”
江笙瞟了眼窗外,樹上葉子濕漉漉被雨水打的反光,地面應該有不少水窪。
“早些回去吧。”江笙握了握沈賀嶼的手,眉眼溫柔看着他,“下過雨,地面滑不好走,到校記得給我發消息。”
“那你呢?”
“我當然也回家了。”沈賀嶼的表情一點事都藏不住,江笙一下子識破了他心裡的想法,“學校和我家是相反方向,知道你想送我,但總要認清自己身體情況再說吧。”
沈賀嶼雖有心卻無力,收拾好物品後,江笙在他身後推着輪椅,劉南焱幫他抱着書包,出大廳門時出租車正好停在門口,一番折騰将輪椅折疊放在後備箱,看着沈賀嶼上車,跟他揮手再見。
時間不巧,載着沈賀嶼的剛開走一分鐘不到,綿綿中雨開始激烈的下起來,江笙忍着胃裡的不适,準備等雨停了再走。
等了半小時江笙就放棄了,雨勢不減反而更大,再等下去出租車就要沒了,江笙想:無論如何先回家。
盡管她讨厭雨天,做好了雨水黏在身上的濕膩感,進小區渾身被淋透時還是讓她難受的發抖,衣物浸水穿在身上将她裹得快要窒息,心中的恐懼化為無形的手與雨水混合仿佛想将她拉入地下。
那一刻,江笙隻祈禱,别再下雨。
再下,她就要看不見前方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