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着蔓草的記憶和宋瑾自身的了解,這一年是萬曆七年,距離朱由檢一根繩子吊死在煤山還有六十五年,距離明末農民起義還有四十八年。
算一算,蔓草這副身子在那一年應該差不多可以死掉了,真好。
拯救大明?
去他的封建社會,去他的滿人入關,去他的二戰,新中國趕緊來吧。
宋瑾一邊這樣想着,一邊加快步伐往紫竹苑去。
走至院門口時,宋瑾沒有直接進去,而是伸長了脖子往裡頭瞧,一下就瞧見了正在外頭打掃的丫鬟蓮心。
“蓮心——”
宋瑾小聲喚着蓮心的名字,正在掃地的蓮心聽見了聲音,一擡頭就看見了宋瑾。
“蔓草,”她抓着苕帚就跑了過來:“你怎麼來了?”
“大奶奶可在?”
蓮心往屋子裡瞧了一眼,沒見着人,便推着宋瑾到院門外去說話。
“大奶奶不待見你們屋裡的人。”
“我知道,我找她有事。”
“什麼事呀?”
宋瑾絞着手指頭,心裡尋思該怎麼說才能讓文雅肯見自己。
“我通神了。”
宋瑾覺得這個理由最能忽悠。
哪曉得蓮心聽了之後愣住了,眨巴着大眼盯着宋瑾。
春雲沒撒謊,蔓草真的燒壞了。
“蔓草......”
“你隻管去說。”
“說什麼呀?”蓮心懵懵的。
“你就說我病中神遊清虛天,偶遇衆仙,他們得知家裡的情形後給我出了個主意,定能幫大奶奶解除煩惱。”
蓮心尴尬地用手指直摳苕帚柄,這話怎麼聽都覺得不靠譜。
“你且去說,大奶奶自會判斷,你就當幫幫我好不好?”
宋瑾語氣哀求,蓮心無法,隻得先放下苕帚,轉身往屋裡去了。
宋瑾趴在院門上朝裡頭張望,果然不一會子就看見蓮心從裡頭出來,臉上帶着一絲笑意,她便知道事成了。
“蔓草,大奶奶叫你進去。”
宋瑾一下從門後蹦出來,歡歡喜喜地朝裡頭去了。
進了主屋,她先看見了一張黃花梨雕卷草紋藤心羅漢榻,榻上擺着一張黃花梨雲頭形花牙矮桌,桌上簡單擺着兩盤點心和一杯茶。
榻上軟墊未撤,一個年近五十,頭戴白绉紗鬏髻,身穿羊皮金滾邊白绫緞子對襟長襖的中年女子正扶額坐在那裡,眉頭微蹙,雙眼緊閉。
神經衰弱,應當還有失眠的情況,被煩的不輕。
宋瑾瞄了一眼,憑着上一世伺候老闆娘多年訓練出來的本事,當即作出判斷,這才垂首施禮。
“大奶奶萬福。”
榻上坐着的文雅聽見聲音,半睜開眼睛斜看了一眼宋瑾。
“就是你說的通神?”
“是。”
文雅又閉上了眼:“那你倒是說說,怎麼個通法。”
宋瑾穩穩道:“奴婢前幾日高熱,人燒得迷糊了,隐約發現自己去到了一個地方,先是山洞,等走進了山洞又看見裡頭别有洞天......”
她話未說完,就聽見榻上人嗤笑一聲。
宋瑾不慌不忙接着道:“我在那裡見到了神仙,那神仙聽說家中情形後給了我一個主意。”
“家中情形?”文雅聽見這話倒是睜開了眼,“你倒是說說,眼下家中是個什麼情形。”
她倒要看看,一個家奴是怎麼看待如今的柏家。
“眼下老爺已經故去,家中并無子嗣......”
說到這裡時,宋瑾稍停了停,擡眼去瞄文雅,見她依然是以手扶額的姿勢,隻是雙眼睜大了些。
她不滿,卻又是事實。
“大老爺那邊眼下虎視耽耽,一定在想法子盡快繼承這邊的财産,奴婢是覺得......”
宋瑾聲音弱了些,仔細琢磨着該怎麼表達,結果她還未繼續,文雅已經接過話頭了。
“你是覺得我跟伯子不睦,若是被他繼承家業,我往後的日子必然難捱。”說完她轉頭看向宋瑾:“你是這麼覺得吧?”
宋瑾盯着文雅的眼睛,那雙眼睛此刻實在不算友善。
“奴婢是想說此事未必無解。”
“哦,那你倒是說說,夢裡的神仙教你怎麼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