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早晨宋瑾起的極早,出門打了水回來自顧自洗漱了,又把春雲叫起來洗漱。
春雲頭昏耳疼的情形好了不少,倒是能自己走動了。
“你洗漱完趕緊回去,等四娘起來了,必定要洗漱。到時候你沒在,指定又要罵人了。”
春雲剛爬起來就聽見四娘兩個字,小嘴不受控制地撅起來。
晦氣。
“我什麼時候也能來大奶奶屋裡頭啊?那個鬼地方,早晚把我打死在裡頭。”
春雲隻是随口抱怨一聲,宋瑾聽了卻歎氣,她自己也隻是忽悠住了,後面事情還沒辦完,她實在不敢确定能不能幫春雲也出來。
“現下我也還不穩當,等過段時日我站穩了腳跟,再試着跟大奶奶把你讨出來幹活好不好?”
“真的?”
春雲的眼睛迸發出希冀的光芒,宋瑾不忍說不一定,哄她說一定會的。
“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說完将帕子蓋在臉上狠狠地擦了把那張小臉。
“耳朵還疼麼?出來叫我看看。”
宋瑾拉着春雲走到門邊,扯着她的耳朵對着光一看,一下就看見了耳道裡凝固的殷紅血迹。
“現在還疼麼?”
春雲搖搖頭,接着又點點頭:“一點點疼,比昨天好多了。”
宋瑾聞言,捂住她右邊的耳朵對她輕聲說着話。
春雲盯着宋瑾的嘴唇,眨巴了兩下眼睛才反應過來,那隻耳朵聽不見了。
那一巴掌把春雲的左耳耳膜打穿孔了。
反應過來的春雲臉色驟變,五官擠成一團,兩隻大眼睛眯成一道縫,數道熱淚滾落下來,一張嘴張得老大,在聲音發出來之前,宋瑾伸手捂住她的嘴,将人帶進了屋裡。
“把大奶奶吵醒了就完了。”
春雲的哭聲被宋瑾捂在喉嚨裡,隻有眼淚一直往下落。
“你别怕,會長好的,最多一個月也就聽見了。”
春雲聽了這話,哭勢收了收,宋瑾也松開手,免得她窒息。
“你别怕,就是裡頭打破了,出了點血。你記着,這隻耳朵千萬别進了水,隻要不進水,不發炎,一個月自己就能長好的,别怕。”
“真的假的?”
春雲一張嘴,哭聲就跟着出來了,宋瑾隻好再次捂上。
“你忘啦,我通神的呀。”
一句話逗得春雲立刻雨轉多雲:“那我信你的。”
“信我就趕緊去把臉重新洗了,瞧你,花貓一樣。”說話間伸手揉了揉春雲稚嫩的臉頰。
春雲聽了宋瑾的話,重新洗了把臉後迅速跑出了紫竹苑,徑直往西苑裡頭去了。
打水,刷馬桶,掃院子,院子裡的粗活現下都落到她一個人肩上了。
眼看着春雲去忙了,宋瑾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計劃是計劃,距離實際操作還有好遠的路要走。
要說起來,柏家這一房家業實在不小,單看這偌大的宅院便知道了。
家中除了早年繼承下來的生藥鋪,柏家二老爺沒有沉迷酒色的時候,那也是兢兢業業一心賺錢的。
外頭有田莊,水田沙地一應俱全,莊子裡單織婦便有數十位,采桑養蠶織布幾乎是流水線操作,然後再到城中布帛店售賣。
這一套下來,家中穩固的不得了。田地奴仆織婦放在一起,那簡直就是天然的賺錢機器。經過多年積攢,柏家在蘇州雖不是拔尖的,卻也是排得上号的富貴。
可惜了,固定資産挪不走,不然這房大奶奶就要成蘇州排行第一的女富豪了。
宋瑾這樣想着,便把心思都放在家中庫房的銀子上頭。
洗錢的手段多的很,買昂貴藥材,買藝術品,買玉石,那手段要多少有多少,她都是見識過的。看起來完全正規,尤其是藝術品和玉石,價格上不封頂,比藥材還要好操作。
她心中算計已定,跑出門去找紫竹苑一衆丫鬟們一塊兒吃了頓早飯,然後便回了房中,準備等文雅洗漱完,吃過早飯了再去找她。
哪曉得她還沒有去找文雅,杜鵑便先來到她的房中。
大奶奶有事找她。
宋瑾跟着杜鵑進了大奶奶文雅屋中,進門便瞧見桌邊還立着一個男子。
三十出頭的模樣,圓臉細眼,唇角挂着讨好的笑容,谄媚中帶着一股子憨氣。
“大奶奶萬福。”
宋瑾行了禮,便站在一邊等着早飯尚未吃完的文雅說話。
“這是我娘家侄兒文新。”
文雅說話時頭也不擡,等說完了才看向文新,對着他道:“這是我院中家奴蔓草,這件事就由她幫你一起辦妥。”
文新忙點頭哈腰:“全聽姑姑吩咐。”
文雅淡淡嗯了一聲,這才轉向宋瑾:“此事要辦的穩妥些,别叫那房知道了,鬧出動靜來大家都不好過。我侄兒會跟你一起辦這事,銀子出去了便不好回家裡來,再賃個小院,到時候你們兩個一并住過去,方便行事。”
宋瑾恭敬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