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不和,有的鬧呢,回吧。”盧駿年在季舒白耳邊輕聲說道,季舒白掃了一圈,不知怎的,将視線落在了宋瑾身上。
宋瑾因他外表過于正直,一直防着他,因此當視線掃來之時立刻察覺到,視線過處,隻覺得背後冷汗直冒。
“立繼一事與族長商議即可,家務之事本官便不參與了。”說罷擺擺手便要走,任由柏家那房怎麼攔着也不肯留。
盧駿年這樣做不是沒道理,蘇州這樣大,一年的事務不知道有多少,立繼本是家事,把他扯進來做什麼?不是為難人嘛?
若真要在宗祧順序上改立,自然會有人遞訴狀上來,總之,不見狀子不辦案,他又不是什麼閑人。
在這一點上,盧駿年要比初來乍到的季舒白要圓滑許多,因此打了個哈哈便帶着人要走。
那頭見官差不管,隻好拉着文雅不撒手,說什麼今天也要好好的議上一議。
好死不死,家中管事這兩日在酒樓那邊盯着事,家中無人送客,宋瑾叫了那聲姑母,自然不能不幫着周全禮數,于是不情不願的去送客了。
盧駿年逃難一般往前走,倒是季舒白,不曉得怎麼回事,磨磨唧唧的,宋瑾覺得自己走得再快些就能踩着腳後跟了。
誰曾想,這腳後跟沒踩上,前面那個人卻停了下來。
石青色緞靴調過頭來,宋瑾不敢擡眼,頭頂一個聲音響起,倒比之前溫和些。
“不知道文公子今年多大年紀?”
宋瑾連忙拱手道:“今年剛滿十七。”
“可曾參加過科考?”
這話問的宋瑾一愣,擡頭看去,那人倒不似原先嚴肅,可是......她是個冒牌貨啊。
“在下不善讀書,先生也說學生愚鈍,科舉怕是沒什麼出路。”
季舒白聽了眉頭一皺:“哪裡的先生?你才十七,怎的如此肯定?若是斷錯了,豈非誤人子弟?”
他是好心,可是宋瑾卻不堪問,萬一興緻來了考她文章,那不是立刻穿幫。
一個邪惡的念頭自宋瑾腦中閃過。
“在下對經義策論實在天賦有限,就是硬讀,也是讀不進去的。”
“那你平時讀些什麼?”
宋瑾擡起頭來,面色認真道:“在下愛讀些詩賦,例如溫柔之容似玉,嬌羞之貌如仙。英威燦爛,绮态婵娟......”
詩未念上幾句,季舒白那原本被綠色衣裳襯的雪白的臉忽然發紅,從臉頰直紅到耳根,一改剛剛的溫和模樣,怒瞪着宋瑾,低罵一聲:“狂放之徒!”
簡直無恥至極。
季舒白是一片好心,看着宋瑾模樣清秀,口中雖喊着文雅姑母,卻穿一身藍色棉布袍,便知道關系并不親近,此次前來投靠,卻隻教看着庫房,必然不受重視。
他原想若是聰明好學,這個年紀進入府學也是好的,誰知道剛問兩句,居然問出這麼個結果來,氣的七竅生煙,恨鐵不成鋼,活該不受人重視。
當下也不再問,怒瞪一眼,拂袖而去。
宋瑾直等到那轎子出了柏家大門,人才長舒一口氣。
可算是糊弄過去了,她都吓得快背過氣去了。
論起官差,宋瑾上輩子接觸不算少。
這商人不怕見官,怕的是見清官。而偏偏這個季舒白給她的印象就是清官,還是剛上任的清官,她可不想那火燒在自己頭上,因此避之不及。
眼見着人走了,宋瑾也不再回正廳去看雙方吵架。文雅作為主母,自有她的應對方法,何況她早就請過訟師了,眼下把話說開,大家寫了狀子遞去衙門,接下來就看訟師了。
宋瑾不操這個心,因此直接繞道回了後院消除罪證。
撤了官差的火災現場,宋瑾命人趕緊沖刷幹淨,該清理的全都清理掉,沒燒完的,但凡還能燒着的,都塞進竈膛裡給燒盡。
家丁們瞧着那些都沾了水汽,疑惑道:“這燒起來豈不是嗆死人?”
“那就一次少燒一些,用來燒開水,總之都燒幹淨了。”
這叫銷毀罪證,宋瑾盯的牢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