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道:“這黎朦糕是本店推出的稀罕物,要做這道點心,得提前數日提取黎朦子中的香氣,數斤黎朦子才提出這一點點。而且要想這黎朦糕能結成塊,還得專門買冰鎮着,方才能成型,所以價格略貴些。”
“是多貴?”
宋瑾伸出一根手指道:“一錢銀子一塊。”
季舒白眯着眼,看着宋瑾胡說八道,半晌笑了一下,将手中一塊碎銀丢進宋瑾手心:“不必找了。”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掌櫃的,有沒有人說你是奸商?”
宋瑾得了錢,心中高興,忽聽羅大人這樣問,張口便答:“大人您這話說的,小人老老實實,本本分分做生......”
“有。”季舒白搶答。
宋瑾告訴自己大度,因此不跟他計較。
她并不打算再做黎朦糕,主要是太累了,因此才故意要高價錢。一則是将之前實驗的成本收回,二則是讓季舒白打住,别跟那玉米烙一樣,次次都要吃,那不給她累死。
季舒白付過飯資,與羅大人一同下樓,宋瑾跟在身後相送。
“看樣子,這黎朦糕很合季大人的胃口。一錢銀子一塊點心,旁人聽了還以為是金子做的呢。”
宋瑾跟在身後任由羅大人揶揄,并不辯解,哪知眼前人忽然站定,慌得宋瑾連忙收住腳。
“大人,還有什麼吩咐?”
季舒白轉過身子看向宋瑾,臉上笑意不散:“煩請掌櫃的明日再做一份,我會安排人來取。”
宋瑾:“......”
羅大人同季舒白走了,宋瑾心頭說不出的感受,又是高興,又是煩惱。
高興在做的東西被人喜歡,煩惱在實在累人,不過這也有個好處,季舒白喜歡,她隻要藏着這門手藝,那将來沒準兒能跟季舒白搭上線,将來或許能用上呢。
這天是中秋,街市上熱鬧異常,可是對宋瑾而言,她的熱鬧在廚房裡,鍋鏟一直揮到臨近亥時方才結束。
等忙完了這些,難得因為中秋不宵禁,宋瑾也沒心思去外頭看看,整個人累的不行。倒是春雲跟紅杏采薇幾人活潑的不行,嚷嚷着出去看看再回來收拾,宋瑾也就不約束,由着她們三人連帶着阿榮和一個夥計一道出了門。
幾個丫頭出去看花燈,兩個婆子也沒閑着,搬了個方桌到後院中充當案台,又把用剩的黎朦子供在岸上,白日兩人做好的月餅,還有不知道哪裡來的鮮花一起擺好。做完這些便站在那裡拱手拜月,口中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兩人拜完了還不算,拉着宋瑾也來拜。
“拜什麼呀?”
宋瑾想着中秋團圓,她如今在這裡可沒法團圓。
“按理來說你今日當跟你爹娘一起過這團圓節,可是咱們忙着,回不去,你便在這裡拜月。”
“将來你若是有了相公孩子,也是要替他們拜月,祈求平安團圓。”
宋瑾被拉到方桌前,擡頭便是銀盤圓月,與二十一世紀所見并無異樣。
她就那麼靜地挂在空中,俯視世間一切悲歡離合,太平盛世也好,戰火紛飛也罷,該來的都要來,該走的自會走,求誰也沒用。
宋瑾呆了半晌愣是沒有拜,兩個婆子有些急了,伸手推了推她。
“要拜的,求個平安團圓。”
宋瑾凄然一笑,學着婆子的樣子并攏雙手,緊閉雙眼,祈求自己平安順遂。
不求大富大貴,隻求平安終老。
兩個婆子見她拜了,笑道:“成了,拜完月咱們也該吃吃,該喝喝。”
“他們兩個還沒有拜呢。”
宋瑾指的是留在店中的那個夥計。
“這男子不拜月,男子呀祭竈。”兩個婆子一邊說話,一邊撤掉上頭的祭品,隻留下了月餅。
宋瑾在一邊看着,她對這舊日習俗所知不多,隻有個大概的印象,畢竟在二十一世紀實在不算重視。
幾人一邊端了飯菜上來,一邊說着話。
“那幾個丫頭小子過會子該回來了吧?”
“年紀輕,也不知道累,忙一天了還往外頭跑。”
宋瑾聽幾人說着閑話,回頭進屋裡抱出自己那包寶貝瓷器,自顧自倒上茶。
“掌櫃的,今兒咱們喝酒吧。”
兩個婆子嘴饞,不想喝茶想喝酒,宋瑾并不攔着。
“成,你們喝酒,我坐這裡喝茶。”
後院裡有棵桂花樹,宋瑾搬了張竹椅,一把春凳在樹下,在春凳上泡好了茶後便整個人坐進竹椅裡,端着茶杯,翹着二郎腿,呆看空中圓月,那竹椅被她坐的吱呀亂響。
婆子們在談笑,外頭也熱鬧,偶有炮仗的聲音傳來,宋瑾就那麼靜靜地坐着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