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有意思,一屋子的人因為各種能說的,不能說的理由,集體裝聾作啞,竟裝到一起去了,叫宋瑾撿了空子脫身。
唯二的老實人是被蒙在鼓裡的老陸和柏元槐,就連季舒白都沒能逃過,帶頭扯起了謊。
一路上他都在想,事情是怎麼發展到這個地步的?
他怎麼就跟宋瑾扯到一起去了?
他什麼時候對宋瑾有心了?
不是一直都是她在騙他害他麼?
這個女人到底撒了多少謊?
他怎麼也開始熟練地撒謊的?
......
可惜,他一個進士的腦子也沒能想出答案來。
接着又想到跟來的盧俊年,依他的性子指定是要追問的,他就算不想答,可人家剛剛才幫了自己的忙,這張嘴該怎麼堵呢?
唉,頭疼死了。
轎子進了季家,門子劉老漢一見竟來了這許多人,竟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小主人,這是?”
“給他們安排下人房,盧大人馬上走。”
“唉,等等,幹嘛趕我走啊?我不走,我歇會兒。”
季舒白頭更疼了。
“那這位......”
劉老漢是認識宋瑾的,從前單獨一間小院,如今安排下人房,是不是不大合适?
季舒白回頭看了眼宋瑾,宋瑾察覺到,立刻回他個嘿嘿一笑。
“一樣。”
季舒白臉色不大好,宋瑾才懶得管,哪裡不是個住?别是柴房就好。
宋瑾安排衆人跟着陳媽媽去收拾屋子,準備住下,自己又跑到廚房燒水,準備洗漱。
幾人看她對這裡的熟悉程度,越發懷疑她跟季舒白的關系。然而宋瑾對這些猜測一無所知,隻知道脫籍就在眼前,自由就在眼前。
宋瑾忙活了一陣,阿榮連同兩個夥計以及杜鵑等丫頭們都到了廚房來幫忙,幾人折騰一晚,飯都沒吃上,索性一邊弄吃的,一邊談心。
那頭季舒白下了轎子,給陳媽媽撂下話後,就直接往裡頭去了,盧俊年在後頭追。
“舒白兄,舒白兄?你等等我呀。”
季舒白走的更快了。
“舒白兄,我聽聞她這幾日都住你家,你倆可是要成親了?要成親了還......”
盧俊年話未說完,季舒白已經瞪了過來,可盧俊年不似宋瑾那般懼他,尤其是今晚。
“舒白兄,這是何必呢?成親是好事呀,就是......就是身份低了些,嘿嘿......”
季舒白掉頭便走,盧俊年快步跟上:“嗳,舒白兄,咱們相識這麼久,還真沒看出來,這真君子也有拜倒石榴裙下的時候呢......”
“我幾時說要與她成親了?”季舒白被吵得頭疼不已。
“那剛剛......”
“你問她去!”
季舒白沒好氣地繼續往裡頭書房走去,盧俊年跟上。
“舒白兄,你要這般講,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什麼不客氣?”
季舒白往書案裡頭一坐,将那幾張紅契丢在桌上,盧俊年也如回了自己家一般在對面坐了。
“你看,這小妮子折騰出這許多事來,為的什麼?”
季舒白想也不想:“自然是為了脫籍。”
“就是嘛,脫籍,那這紅契現下在誰的手頭?”
季舒白看了眼桌上,忽然明白過來:“你要做什麼?”
“我要做什麼?”盧俊年冷哼一聲:“今日我幫她是應你所求,替她拿到紅契,可是這下毒之恨我可沒忘。你若有情,那也罷了,你若無心,那我可不會輕饒她。”
“你到底要幹什麼?”
“我能幹嘛?我教她做個好人啊。”
“你别胡來,到時候吓着人家。”
“你心疼了?”
盧俊年的臉上洋溢着壞笑,季舒白卻氣得臉頰通紅:“少胡說。”
“那便是無心了,這紅契可就歸我了。”說完也不管季舒白,伸手便将桌上一疊紅契抓走了。
“盧兄,你這是做什麼?我答應過要給她的。”
季舒白伸手要搶,哪裡搶得過盧俊年。
“你是答應了,我又沒答應,你叫她來找我。”
“那麼些人都跟着來了,你讓我怎麼交待?讓她怎麼交待?”
“心疼啦?”
“你這不是胡鬧嘛?”
盧俊年不依:“我扣個紅契叫胡鬧,她給我下毒算什麼?”
季舒白說不過,他誰也說不過。
“盧兄......”語氣近乎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