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猜是不樂意跟老陸在一塊兒待着,于是答應了,三個人一道出了門。
此行既順利也不順利,順利的是兩個夥計,孟齊和張鴻安很快找到,并利落答應隻要宋瑾這邊開始要用人,他們立刻就能來。
倒不是什麼忠心,就是宋瑾當初做掌櫃時,酒肉給的慷慨了些,隻要得賞,必定請客。當時是為了封口,沒想到如今竟籠絡住了這幾個人。
兩個女子那裡便沒得什麼巧。
宋瑾先到的紅杏家,沒見着人,坐在小堂屋裡聽紅杏她娘說話。
“我家紅杏年歲不小了,也算個正經姑娘,跟你做廚子那也不叫事呀。”
宋瑾心中白眼直翻,當初賣女兒為奴的時候,心裡也想着這是正經的出路麼?如今她幫着脫籍了,各個都正經起來了,她做着生意反而不正經了?
“我家姑娘長的好,已經說下親事了,婚書都遞了,給你做廚子不是耽誤我家姑娘麼?哪個正經姑娘窩在飯店後廚裡?你不是害我家姑娘嘛。”
宋瑾抿抿唇,沒言聲。
“是,我家姑娘能出來,得謝謝你,可咱們也沒求着你不是。您自己個要當大善人,可不能做了善事就強行要我報答您吧?菩薩也不是這麼當的呀。”
“是,”宋瑾扯出笑臉來:“我今日來,也就是來跟紅杏叙叙舊。既然已經定下親事,那我自然也不好再來打擾的。”
宋瑾皮笑肉不笑地應付完出門,出門便挂臉,一路罵了開來。
“什麼正經,什麼不正經?當初賣給人家做使喚奴婢的時候,是有多正經?如今倒說起廚子不正經來了,我怎麼不正經了?”
“我就過來問問,還沒說什麼呢,倒先編排起我來了。你沒求我,是我多事,我閑的慌,我非得讓你女兒脫籍,我非要你報答我,我非得做那活菩薩,我簡直作孽。”
宋瑾越罵越氣,直到春雲扯了扯她的衣擺:“蔓草,你别氣了,小心氣壞了身子。”
“是啊,為了一個紅杏犯不着,況且咱們也沒做起來,等做起來了,要用人的時候再找也來得及。”
“就是,廚房裡頭我能幫你,我可會燒火了,到時候我搬個凳子,能夠着案闆,就能幫你切菜了。”
兩人一起勸着宋瑾,好說歹說,總算把她那股子脾氣安撫下去了。
可緊接着,三人便又在采薇家裡吃了癟。
“我家姑娘要嫁人了。”
一個調調,宋瑾想着。
“是個大戶人家,人很慷慨,說起這事兒還得謝謝你呢,要不是你,我家女兒哪裡能趕上這樣好的事。”
宋瑾想,好歹這回說話好聽些了。
“采薇嫁去哪裡呀?”
“就在咱們縣裡,離的不遠,如今這禮都過了,就等着裁衣裳過門了。”
采薇她爹說起話來,面上冒着紅光,宋瑾想,估摸着真是一門好親事。
在大明,什麼樣的親事才算好親事?宋瑾不大清楚,卻很想見見。
“采薇她爹,等采薇出嫁那日,我也來觀禮可好?”
“好啊好啊,說起來你也是恩人,我定給你留個位置。”
“那我今日能見見采薇麼?”
“還是罷了吧,女兒家定了親,還是不要見外客的好。”
宋瑾也不多言,畢竟她今日一身男裝,她是無所謂,可不代表人家也無所謂,因此隻好作罷,遂起身行禮出了門去。
回來的路上,宋瑾怏怏的,沒什麼精神。
說起來紅杏采薇與她年紀差不多大,卻在她離開的一個多月裡迅速定親,馬上就要成家了,這讓她有種兔死狐悲之感。
她們都出嫁了,那她呢?
倒不是恨嫁,而是想到今日老陸那給季舒白做妾的言論,搞不好她這個爹,已經在籌謀着給她找人家了。
事情要是發展到了那一步,可就不好辦了。
宋瑾想,她得先發制人。
至于招數,她早就想好了。
她如今能掙錢,打着孝順的名号給她爹賺錢養老,等賺夠了,就給自己招個帥氣的贅婿,一起孝順她爹。
在縣衙裡,她見過太多這類文書,過繼的兒子,入贅的女婿,那花樣多的很,她有樣學樣,能堵上老陸的嘴,讓自己過上輕松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其他,全都靠邊。
宋瑾的想法活的很,二十一世紀的思想也好,十六世紀的規矩也好,哪個能方便自己,痛快自己,她就選哪個。
不先進,不腐朽,活學活用。
及至傍晚,宋瑾領着春雲,跟阿榮告别回家時,老陸已經在廳中等候,看見人進來便問:
“那幾個娃娃還來嘛?”
宋瑾老實道:“男娃娃來,女娃娃不來。”
“我就知道,喪良心的,往後咱們不做那給人做嫁衣的事情。”
宋瑾沒理,領着春雲去廚房裡找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