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舒白送走了裴丹陽,莫名的,宋瑾覺得他人輕松了不少,連腳步都輕快了起來。
就見他重新坐到書案後頭,嘴角含着一絲笑意,将兩碟子吃食拉近,一副要敞開來吃的樣子。
手抓住糯米糍的一刹那,又好像想起什麼來,擡頭看見宋瑾還在,手上立刻拘束起來。
“你也過來吃吧。”
他又重新闆起了臉,一本正經的樣子。
宋瑾沒客氣,搬過側面的一把湘妃竹椅就在對面坐了,一邊取了一塊糯米糍,一邊給他講自己的那點小心思。
“這個叫糯米糍,裡頭的餡兒是新鮮桃子,我特意挑的水份多的,切的尖尖上軟軟的那部分。可惜沒有芒果,不然味道更好。”
“土豆泥我給你備了兩種料,一種是甜口的蜜糖,還有一個鹹口的,加了胡椒。你看看喜歡哪個,下回我就幫你做。”
“哎呀,勺子沒了,我去給你取。”
宋瑾對季家再熟悉不過,說完話,撇下季舒白獨自往廚房方向奔去,重新取了兩個勺子過來吃土豆泥。回來的時候,季舒白已經接連吃掉兩個糯米糍了。
“大人,味道怎麼樣?”
宋瑾很歡喜,季舒白笑笑不語。
有時候他很佩服宋瑾,明明一刻鐘前還委屈巴巴地要掉眼淚,可是轉瞬又滿臉燦爛,好像剛剛的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他就不行。
他接過勺子,在鹹甜兩種調味之間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甜,土豆泥入口的一瞬間,他很滿意地眯了眯眼。
“大人,你很喜歡眯眼睛唉。”
宋瑾發現季舒白的小習慣,時常眯眼看人。兩隻細長娟秀的眼睛一眯,眼尾狹長,就是不能配合皺眉,不然吓人。
“不可以嗎?”
“當然可以,不過經常眯眼不好。”
“哪裡不好了?”
“會長皺紋的。”
季舒白去舀土豆泥的手一頓,他從未想過長皺紋這回事,這不是女子們操心的麼?
可宋瑾覺得,美貌的皮相是上天對人間的一種恩賜,擁有者就該好好保護,不然她看什麼?
人人都愛美的事物,美人,美畫,美景,擁有者應該珍惜才是。就算季舒白不敷面膜,那也不該常常眯眼。
宋瑾一手托腮,歪着腦袋很認真地看着季舒白的臉,看的季舒白極不自在,伸手攪拌了兩下手邊的土豆泥。
“我看不清。”
“什麼?”
“我說我看不清。”
“......”
“哈哈哈——哈哈哈——”宋瑾反應了一會,忽然大笑起來。
笑得自己滿臉通紅,笑得季舒白滿臉尴尬。
宋瑾此刻才明白過來,季舒白是個近視眼。于是想起那日與潘晟一起行酒令時,她對的“一雙老眼花前暗”,還引得潘晟誤會,結果自己身邊這個真的是個近視眼,怪不得看不清她是男是女。
“大人——大人,我那日真不是故意要這麼說你的哈哈哈——”
季舒白的臉色先紅後白,嘴唇緊抿,看着宋瑾在他眼前笑得嚣張至極,卻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
“不許笑。”
低低的一聲,卻很有效果,宋瑾收斂了些,重新去看季舒白那張臉,又見他皺着眉頭,眼睛無法克制地眯了一下。
“哈哈哈——”
很過分的笑聲。
季舒白覺得土豆泥不香了。
“你再這般無禮,我就不向柴恒舉薦你了。”
宋瑾瞬間啞住,季舒白不禁感慨,對付她,還是銀錢好使。
“季大人剛剛去送裴姑娘呢。”宋瑾沒話找話,企圖讓場面别太尴尬。
“嗯。”季舒白語氣淡淡的。
“你們說什麼了呀?”
季舒白停了手上勺子,擡眼看她:“你關心這個做什麼?”
他不肯說,宋瑾越發好奇了。
“好奇嘛,我看裴姑娘......對你挺上心的。”宋瑾有點吃醋,她也想人家對她上上心。
“我去送她,是因為要解釋你為什麼撒謊,不是為了送她而送她。”季舒白沒好氣地解釋。
“解釋?怎麼解釋?”
季舒白大抵吃夠了,放下了手中勺子:“我去告訴她,你之所以扮男裝,乃是我授意,叫她不要伸張。”
“啊?”
“你啊什麼?”季舒白瞪她一眼,“難道你會不明不白的扯謊麼?”
說白了,季舒白幫她兜了底,讓一切都變得順理成章,而不是她撒謊成性,或者其他原因。
宋瑾看着手中那勺土豆泥,有些食不知味起來。
“那......多謝大人了。”
“現在還委屈麼?”
宋瑾揚起大大的笑臉:“不委屈,一點兒都不委屈。”
季舒白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既如此,往後逢五日你便來吧。”
“好啊,我剛好有這個打算,往後多給大人送些新鮮樣式的點心來,大人喜歡哪個,我就給你往衙門裡頭送。大人若是吃不完的話,就幫我送給衙門裡其他的女眷呗,順便提一提我們陸家食鋪,就在古槐街上,很好找的,嘿嘿。”
季舒白聽到後面明白過來了,她要他幫着把點心送到其他客人面前,遇上滿意的,便好使喚人去買。
“你挺會做生意啊。”
“嘿嘿,大人幫幫忙呗。”
“也不是不行,不過......”季舒白身子往後靠了靠,整個人都倚在梳背上:“你要早來,晚走,裴姑娘不走你不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