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宸琏以前當然也不是對母親完全信任,但她大多數時候都深信不疑母親會堅定地站在自己身後。
因為她的大部分勢力都是在母親的傾囊相助下建立的,所以她很努力也隻隐藏很小一部分部署沒讓母親知道。
而這一部分最初的形成也隻是她偶然瞞着母親去參加年輕人的詩會,一開始沒讓母皇知道,後面莫名地也沒想着告訴她。
在那之前她總是事無巨細地将自己的事告知母親,向她請教,向她學習,與她讨論。
但就是這一點點隐藏,居然是她回京後翻身的希望。
她都不敢想,要是這部分部署也被母皇知曉,是不是她還沒回來,三妹就已經成為名副其實的太女,而她即便回歸也毫無反擊之力。
她與三妹暗中博弈幾個月,各有勝負,但最後終究露出些許端倪在端坐高台的皇帝面前,她左右各打五十大闆,收回此前給予三皇女的優待,似乎又想回到往日獨寵趙宸琏的日子。
奈何她其實不了解自己的三女兒,三皇女有些睚眦必報,在皇帝威壓下安靜不到幾天,發現皇帝真有收回所有寵愛的架勢,便開始動用人脈給自己的母皇下毒。
她收買的那幾個人,恰巧被趙宸琏安排的人時刻監視,發現他們的舉動後,她沉默遲疑一天一夜,決定對此事視而不見。
于是,她的母親,這天下的皇帝,大淵百姓的國母,身體莫名開始衰弱,直到半個月前她徹底不能下榻。
從那日起,趙宸琏便被宣到這華賢殿,給母親侍疾,奉命替皇帝批閱奏折。
“再過兩天就是文定二十六年的最後一天了吧?”
燦金色的層層紗幔後,傳來皇帝蒼老虛弱的聲音,她仿佛在和女兒閑聊,雖然因為身體時不時緩口氣才能完整說完一句話,但她的話語自帶威嚴與慈和,教人聽完忍不住跪下,又忍不住仰頭看向她。
趙宸琏放下筆,轉過身看向床榻,再看看窗外有些灰蒙蒙的天:“是的,母皇。”
“我還是喜歡你喊我娘親,宸兒。”
趙宸琏聞言心裡忍不住酸澀,腦海裡憶起這二十多年與娘親的相處,她眼眶微紅,差點要跪下認錯,但沖動之餘她又想起自己回來時滿城隻知三皇女賢明時的場景,那都是她的娘親允許的,她生生忍住,安靜下來。
許久沒得到回應,帳中蒼老的雌虎微微閉眼,嘴角卻勾起一個笑,她的語調莫名愉悅起來:“宸兒,你長大很多。真好。”
她語意不明,趙宸琏都還沒察覺怪異之處,就被她打發去批奏折。
兩日之後,正是文定二十六年的除夕夜,因為秦阿姨吃完年夜飯就要回家,所以她們将年夜飯的時間提前一些,三個人吃一大桌子豐盛的菜肴,吃完還一起打牌。
因為秦若薇想要玩遊戲,但本土遊戲的規則她實在鬧不懂,所以她按照自己的記憶,買比較硬的紙裁剪過後,寫上文字,教給秦阿姨和蘇離鬥地主的規則,三個人就這麼玩兒起來。
她們用花生下注,花生有單粒雙粒還有三粒的,秦若薇在一袋子花生裡特意挑出每種三十顆,大家平分。
秦若薇前兩局靠倆新手不懂赢牌,後面就有輸有赢,最後大家各自兜裡一把新的花生,秦阿姨歡歡喜喜回家去。
秦若薇和蘇離兩個人在炕上守歲,無聊時秦若薇寫一段自己的小說,蘇離就靠在她旁邊看,蘇離看完還要被秦若薇催着留下批注。
秦若薇弄完這個,夜還很長,連個春晚背景音都沒有,更沒法玩兒手機,她就絞盡腦汁想小遊戲,為此翻出自己的童年記憶。
她教他翻花繩,還教他五子棋,本來還準備教一下他乘法,然後兩個人用紙牌玩兒二十四。
不過幾局五子棋後,蘇離就開始打哈欠,看他困得似乎根本睜不開眼的樣子,秦若薇就沒勉強他,讓他睡下後,自己靠牆坐到深夜。
這裡沒有十二點鐘聲,秦若薇也不會想以往那樣看完春晚倒計時就回房睡覺,伴她入眠的是噼裡啪啦的煙花爆竹。
如今她聽到第一聲雞鳴後會去睡,第二天早上會起很遲,反正她也不在乎一日之計在于晨的說法,更沒有人管她。
蘇離睡得早,起得也遲,兩人相擁,睡得香噴噴。醒來時,都已經大中午。
兩人簡單收拾後,就準備穿戴整齊外出溜達,雖然冰天雪地沒啥好看的,但兩個人一起走走也很有意思,而且秦若薇挺喜歡玩兒雪的。
蘇離不愛玩兒雪,但秦若薇喜歡,團一團雪在手裡,搓搓磨磨,把雪團盤得光滑且硬,秦若薇跟撿到寶似的,準備把它揣兜裡。
但可惜天雖冷,她兜裡卻暖和,比起雪團她還是更不想穿濕衣服,于是放棄這個想法,隻把雪團端在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