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門前的侍衛們看一眼下令的宮侍,冷淡地收回目光繼續盡忠職守地守衛宮門,沒人理會她,她有些尴尬地收回手指,隻能自己上前擋在秦若薇面前。
面對毫無顧忌的秦若薇,盯着她似乎什麼也不在乎不害怕的面容,宮侍想要威脅她,但說出口的話有些色厲内荏:“秦姑娘,陛下有令,要你進宮,你公然抗旨,是真的不要命了?”
看看擋在面前的人,秦若薇沉默着扶着蘇離拐個彎準備繞過她。
死就死吧,她先把蘇離送回去,這大熱的天他可不能一直被曬着。
宮侍第一次見到膽子這麼大的人,完全不理會她的警告就算了,還準備直接當看不見她,她咬牙上前就要拉扯秦若薇,隻是在她對着兩人伸手時,秦若薇下意識警惕,手比腦子快地擋住這位宮侍,不僅擋住,還用力把她推開。
這一下把她推得有些釀跄,這位宮侍在宮中也呆了好幾年,能混到禦前做事,本也是左右逢源善鑽營的,可以說一路順風順水,宮中其他侍女侍從,誰不是對她恭恭敬敬,便是前朝那些大臣,心裡如何想不說,表面上對她也是客客氣氣。
來接秦若薇是新帝派下的活,但她隻當自己接的和往昔接過的那些臣子差不多,或者說還不如那些臣子,畢竟那些臣子都有官身,一部分更是出身名門貴族,而秦若薇明顯是個白身。
所以,她對着那些官員尚且客氣,對秦若薇就沒遮掩自己的高傲與輕蔑。
哪想本以為會安靜聽話的秦若薇卻是個很有反骨的,一路上對她沒有半分讨好谄媚就已經令她厭惡,此刻更是膽大包天要直接走。她伸手去攔,還被她直接推開。
宮侍氣惱地看着推完她還連忙甩手,仿佛沾到什麼髒東西的秦若薇,越發惱怒之餘卻沒準備再上前攔住人,冷冷看着秦若薇扶着蘇離往回走,心裡已經決定回宮後要在陛下面前狠狠告狀,還要想辦法把自己摘出來。
她甩甩手往宮内走,走到半道卻見到趙宸琏跟前很得重用的銜玉,見她領着一擡步攆往前走,她有些好奇,也有些困惑,但她沒資格也沒敢多問,而是站在宮道邊上,等着步攆過去。
哪想她們在她面前停下來,銜玉看見她,往她身後看看,發現空無一人,頓時眉頭蹙起,她開口問:“梨霧,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陛下命你去請的貴客呢?”
梨霧聞言心裡慌亂一瞬,面上表情卻是委屈失落,她稍稍垂眸對銜玉道:“銜玉姐姐,梨霧無能,沒把貴客請進宮。在宮門前,無論我如何勸說,那位秦姑娘都不願卸下随身攜帶的物品,甩手轉身就走,我不敢攔。”
她一臉委屈,似乎真是秦若薇的問題。銜玉聞言目光微變,看着低頭的梨霧,安靜到梨霧自己都有些心慌地想要擡頭窺看時,才開口:“梨霧,陛下吩咐你去接人時說的話,你可還記得?”
“陛下,陛下命我去青柳巷将秦姑娘接進宮。”
“還有呢?”
梨霧被問得有些懵,她善鑽營,所以雖然在禦前當值,但前朝稍有些品階的官員,哪怕不記得具體名姓,她都有個大概的印象。
所以聽到陛下說起秦若薇的名字時,她下意識在腦海裡搜尋。但巧得很,那些官員裡沒幾個姓秦的,而恰巧姓秦的都不叫若薇,而住在青柳巷的官員更沒有姓秦的,秦若薇明顯是個白身,而且是普通百姓。
她頓時就有些輕視,連帶着陛下後面絮叨的話她也聽個囫囵,忽然叫她回想,她還真想不起具體的。
“陛下,陛下要我……”該說小心對待?還是客氣些?怎麼感覺都不對?陛下那時候說了什麼?隻記得好似語氣很寬容。
銜玉看着連陛下吩咐時都敢走神的梨霧,冷笑一聲:“陛下道,秦姑娘脾氣有些直,也不通宮中的規矩,若是她真有什麼不合規矩的地方,隻要不是大事,便都順着她。能将她請進宮才是最重要的。”
趙宸琏自己也知道自己請秦若薇進宮,她要是不願意很可能不給面子,直接不來,所以對随手指的侍女吩咐時還挺仔細,哪想梨霧也是一位很有自己想法的下屬,對着趙宸琏的吩咐能當場因為自己的小心思走神。
“梨霧,你此時聽清并記住了嗎?”
梨霧被這段話裡陛下對秦若薇的寬縱吓得一呆,在銜玉的詢問下膝蓋一軟直接跪地。
銜玉盯着梨霧,她隻比梨霧年長一兩歲,是看着梨霧如何混到禦前,還能在兩任陛下面前都留個印象的,但或許就是這些事她做到的都太容易,竟讓她愈發輕狂起來。
梨霧心慌意亂地擡頭,伸手就想抓銜玉的衣擺:“銜玉姐姐……”
她才剛喊一聲,又注意到銜玉身後垂手等待着的大力士,以及她們中間放着的步攆,靈活的腦子此刻聯想到很多,她顫着聲音問:“這步攆?”
銜玉冷漠地後退半步,避開梨霧的手:“陛下久等秦姑娘不至,忽然想起自宮門到華賢殿路遠,于是命我帶着步攆前往宮門處接人。”
梨霧頓時倒吸一口冷氣,這宮中如今最大的便是趙宸琏這個皇帝,先帝的侍君們都素服守節閉門不出,而趙宸琏連個小侍都沒有,所以宮中本預備好的各種規格的轎辇都沒什麼用處。
但此刻,這種大多時候代表陛下恩寵的東西,被用來接一個平頭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