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光是陸斯澤開車送他回來這件事情,沈懿恐怕還猜不到舉報人。但結合到那雙鞋,他心裡便有了人選。
沈懿之前在外面做家教的時候認識了一位學姐,偶然間幫了對方一個忙,那雙鞋本來是對方買給前男友的生日禮物,順手轉送給了他。他根本不知道那看似普通的款式上面多了一個簡單的logo價格就天壤之别。還是經過學姐允許之後,他才挂上了二手平台,賺了一筆小錢。
這雙鞋從他拿到一直到轉手,沈懿從來沒有穿過,最多也就是放在宿舍裡。因此知道這件事情的隻有他的兩個舍友。
陸然是個花錢買學曆的富二代,要麼就三天兩頭不着宿舍,要不然就兩眼一睜就是打遊戲,摸魚摸得理直氣壯,整張臉上都寫滿了混吃等死,顯然和這種狗屁倒竈的事情沒有什麼關系。
那麼……
沈懿找到林思源的時候,對方剛從圖書館回來,手上還抱着一摞書。見沈懿面無表情地攔住了他,虛張聲勢地白了他一眼:“你要幹什麼?”
沈懿沒想幹什麼,他隻是單純覺得麻煩。這人平日裡怎麼罵他編排他他都可以置之不理,但要是影響他拿貧困生補助,那就相當于撅了他的命根子,是萬萬不可的。
他言簡意赅道:“是你和輔導員說的那些事情?”
林思源敢做不敢當,頗為心虛道:“我不懂你在說些什麼。”
“你心知肚明。”沈懿懶得白費口舌,“如果你對我有什麼意見可以當面和我說,不用背後搞這一套。”
索性沈懿馬上就要在維納斯幹滿一個月,他拿了工資之後就馬不停蹄地辭了職。經理以為他這是攀上了高枝,金主不讓他繼續在這種地方工作,因此非常爽快地讓他走了,還囑咐他有空可以多帶陸少來玩。
然而,自從上次拿到陸斯澤的名片之後,他再也沒有見到過對方,也沒有聯系過對方。
即便520系統每天像個小蜜蜂一樣嗡嗡嗡地在他耳邊打轉,催促着讓他抓緊時間推進劇情,他也沒有動作。陸斯澤的那張名片對他而言就是走投無路時最後的保障,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還不想踏入深淵。
仿佛,如果他真的按照劇情一步步走下去的話,那他離最終的結局也不遠了。
沈懿在維納斯辭職之後,又主動詢問了柳圓圓在奶茶店工作的事情。對方一如既往的熱心,一聽到他說有興趣,便立刻幫他聯系了老闆。沈懿剛去的時候對于制作奶茶還比較生疏,幸好他長了一張還不錯的臉蛋,光是站在那裡充當吉祥物,就能吸引一群年輕女大為美色消費。隻要沈懿在店裡的時候,奶茶店裡總是人滿為患。精緻漂亮的女生們一邊假裝和閨蜜聊天,一邊用餘光偷瞄着在櫃台前忙碌的身影。
老闆有一次無聊來店裡巡視,看到這熱鬧的氛圍,也不由得感慨道:“小沈啊,你這次可是頂替了二白成為我們店裡的新任吉祥物了。”
二白是一隻姜黃色的肥美流浪貓,好吃懶做好逸惡勞。因為天天來奶茶店混吃混喝,被老闆成功收編,過上了為貓糧打工的日子。
在沈懿來工作之前,不少客人來奶茶店都是為了撸貓的。沒想到沈懿一來,小貓咪已經退居二線,沒有以前的風光了。
沈懿今天隻排了半天班,一到下午六點準時換掉圍裙準備下班。他和柳圓圓打了聲招呼,臨走前還喂了喂貓,便蹬着他那輛二手自行車往宿舍走。在他剛到宿舍樓下的時候,就接到了小姨的電話。
沈珠珠和姐姐沈珍珍的性格大相徑庭。她的性格潑辣,做事風風火火,不然也不能在那個思想格外封建落後的小鎮裡,一個單身女性獨自撫養他們兄妹兩人長大。
沈懿剛接通視頻電話,沈珠珠那洪亮的聲音便從話筒中傳來,開門見山道:“喂,小懿啊,你哪來的那麼多錢啊?”
維納斯的基礎工資還在日常打工的範疇内,但那天陸斯澤送他的提成就是一筆不小的收入。沈懿光留下了一小部分自己日常開銷所需,其他的全都轉到了沈珠珠的賬戶上。面對對方的疑問,他隻能糊弄道:“是我的獎學金,還有平日裡打工賺到的。”
“是嗎?”沈珠珠的語氣裡滿是狐疑,将信将疑道,“現在大學的獎學金那麼多了嗎?”
沈懿勉強敷衍了兩句,幸而沈珠珠也沒有刨根問底,直接将話題轉到了沈欣的身上。“欣欣最近的身體越來越虛弱了,以前的時候還能在狀态好的時候去學校上上課,現在基本上都待在家裡。”說着,沈珠珠滿臉愁容地歎了口氣,“不做手術的話也不知道還能撐多久,我打算周末的時候帶她再去醫院看一看。不行的話就先賣賣房子借點錢,也要想辦法把病給治好了。”
沈懿緩緩吐了一口濁氣。這些年來為了他們兄妹兩人,沈珠珠已經付出良多。她不過是鎮子上的中學老師,收入微薄勉強糊口,養着兩個孩子本就不易。早年間她也嘗試過相親,但是每當男方知道她帶着兩個拖油瓶就避之不及,因而這麼多年來對方一直保持單身。
沈懿目光微沉,想起了那張被自己夾在錢包中的名片。
倏地,屬于少女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這聲音雖然虛弱,卻難掩其中的雀躍:“小姨,是哥哥來電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