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有一種特别的氣質,光是不經意地瞟他一眼就能将别人的目光吸在他的身上。
至少,陸斯澤是這樣解釋自己這幾日的心不在焉的。
兩人飄忽的目光恰逢其會地對上了眼,光是從沈懿的目光中陸斯澤都能品出來他的訝異。
陸斯澤連偷看别人換衣服被抓現行都毫不心虛,這會自然也不例外。他本來是在這裡等着把陸然押回去的,現在覺得喊個司機來接他回去也不是不行,陸斯澤自己翹了老頭子的生日晚宴也不是不行。
他像自己一貫的那樣,嘴角勾起一抹暧昧的微笑,勾了勾手,像是引誘上帝最忠實的仆人堕天。
實話實說,沈懿是不想過去的。
陸斯澤這次換了一輛騷包亮眼的流線型跑車,擺在宿舍樓門口就像是羊群裡混進了一頭狂拽酷炫的霸王龍,和周圍停着的共享單車電瓶車格格不入。陸斯澤當慣了人群的焦點,自然不覺得旁人頻頻落在他身上的視線有什麼影響。但沈懿作為一個窮苦大學生隻想安分守己地過自己的小日子,不想明天出現在學校論壇的熱版頭條。
然而,想到沈欣那遙遙無期的醫藥費,沈懿第一次有了錢難賺屎難吃的領悟。
沈懿眼神飄忽做賊心虛地走了過去,不像是去偷情的,倒像是去偷錢包的。
他清了清嗓子,故作淡定道:“您有什麼事情嗎?”
陸斯澤早就認清了他這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不過是紙糊的僞裝。他漫不經心地靠在車門上,饒有興緻地問道:“怎麼樣,要和我出去吃個晚飯嗎?”
說完,他還不等沈懿回答,就已經相當紳士地打開了車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沈懿騎虎難下,根本沒有拒絕的餘地,就暈暈乎乎地跟着他上了車。他漫無目的地想道,明天這個論壇熱帖他估計非上不可了。
陸斯澤财大氣粗,帶沈懿去的是本市地标建築頂層的旋轉餐廳。在此之前,沈懿最多隻遠遠遙望過這棟形狀怪異的大廈。按理說這種地方吃飯都是要提前預約的,但是人分三六九等,肉有五花三層。同樣的事情落到陸斯澤這裡總是有例外的,不過打個電話的功夫,餐廳的經理就殷勤地将他們領到了觀賞位置極佳的靠窗座位。
腳下的地闆緩慢地旋轉着,身旁是寬大明亮的落地窗。放眼望去,缤紛絢麗的霓虹燈耀眼閃爍在茫茫夜色中,繁華浪漫的夜景點綴着富貴閑人們的餐桌,成為價格昂貴的餐廳中一筆無形的消費。
可惜這夜色不是每個人都有權享受的。川流不息的十字路口彙聚的更多是奔波忙碌的普通人,他們好不容易結束了一天的工作,便馬不停蹄地騎着小電驢,準備回到自己與人合租的狹窄公寓裡,點一個幾十塊錢的外賣都算是難得奢侈的犒勞。
餐廳的高檔不光體現在窗外的風景和用餐的環境中,還體現在來往賓客的衣着打扮上。來這邊用餐的多是商務洽談和情人約會的,在穿着上都帶着點不能落後旁人的精緻。而沈懿還穿着他那身普通的運動服,背着書包,包裡還裝着本來打算帶去圖書館的書籍。
沈懿甚至連局促都感覺不到,眼前的一切都讓他非常荒謬。他像是誤入天庭的凡人,僥幸和這群雷公電母共處一室,蟠桃盛會八方來賀,潑天的富貴迷人眼,卻早晚要回歸芸芸衆生。
這裡的菜單都是用中法雙語寫的,一道簡單的前菜都貴的令他咋舌。陸斯澤大概也知道他不太适應這種用餐環境,光是問了一句沈懿有沒有忌口,便自顧自地點了菜品。
沈懿法語一竅不通,但數學還算熟練。他悄悄心算了一下這一晚用餐的價格,感覺自己差不多又能賣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