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苒華心中微詫,旋即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聞言,顧相璟果斷地對張忠勇吩咐道:“帶上她,讓她試試。”
“啊?是!”張忠勇扭頭看向舒苒華,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雖心存疑慮,但他對顧指揮的決定向來無條件服從,立刻應聲道。
舒苒華愣住了。
玄甲衛安置李策的位置很近,舒苒華跟着他們穿過一條狹窄的小巷便到了。
李策自上次被顧相璟罰去加巡城南左一廂入後,便一直想着戴罪立功,這回碰上叛黨行刺,他便鼓着滿腔的勁,奮勇追敵,不料受其暗算,功沒撈着,還受了重傷。
他此刻正躺在一戶人家的小榻上,衣襟被鮮血浸透,臉色蒼白如紙,呼吸微弱。
幾名玄甲衛焦急地圍在一旁,還有一人正怒氣沖沖地痛罵着縮在角落的遊醫,質問他為什麼沒法子。遊醫被罵得面如土色,連連擺手,哀歎自己醫術有限,隻能做些簡單的包紮,面對眼前這等重傷,實在無能為力。
這時,這幾位玄甲衛聽見動靜,以為是請來的大夫到了,忙驚喜地沖出屋外,卻見顧指揮帶着兩位娘子從門外走了進來。
他們忙不疊地朝顧指揮行禮,眼中既有急切也有疑惑。然而,顧相璟并未停留,徑直領着那兩位小娘子步入屋内,鄭天行和張忠勇則緊随其後,步步緊跟。
他們不由面面相觑,其中一人上前對張忠勇問道:“怎麼回事,大夫呢?”
張忠勇也不明情況,含糊地答道:“那位穿着青色長衫的娘子是位鈴醫,顧指揮讓她來試試救治李策。”
其他玄甲衛聞言,或面露驚訝,或心存疑慮地跟了進去,仍舊忍不住追問:“她是鈴醫?醫術能行嗎?”
“她不過是一個小娘子,不被吓暈就不錯了,還能救人?”一人低聲嘀咕,顯然對舒苒華的能力表示懷疑。
不過眼下情況危急,也沒别的法子,他們也隻能抱着“死馬當作活馬醫”的心态,緊随進屋。
舒苒華甫一進屋,便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她連忙快步走到榻邊,迅速掃了一眼李策的傷勢。
李策的傷勢比她想象中更為嚴重,劍傷幾乎橫貫腹部,傷口極深,鮮血不斷湧出,浸濕了周邊的衣物和床單。
若非他的底子夠好,恐怕早已支撐不住。
舒苒華伸手探脈,須臾間,心中便已有計較。她頭也不回地說道:“我需要熱水,幹淨的白棉布和碗。冬青,金瘡散。”
顧相璟聞言,立刻對身旁的鄭天行吩咐了幾句,鄭天行迅速領命而去。
李策此時隻覺呼吸愈發艱難,每一次吸氣都伴随着劇烈的疼痛,聽見有人上前,他勉強睜開沉重的眼皮,模糊間看到一位青衣女子站在自己面前,那女子的面容極美,雖顯清冷,但眼神堅定又冷靜。
他恍惚地想道:“我這是死了,來了天宮?還是遇到了救命的仙子?"
舒苒華吩咐完,便飛快地從腰間抽出針袋,将它鋪開,再從中拈起幾枚銀針,迅速紮向氣海穴、合谷穴等穴位。
幸好那位遊醫早先已幫李策剪開了傷口周圍的衣服,不然她還需費一點兒功夫。
張忠勇睜大雙眼看着那一套閃閃發光的金針,針尖鋒利,針身光滑。那些細針就算了,為何還有針體粗大,針尖鋒利,三面有刃的針?這是用來救人的嗎?
還有,這位娘子下手也太快了吧,要是紮錯怎麼辦?張忠勇看得心驚肉跳,想要出聲又擔心驚擾到她。他繃緊身體,蓄勢待發,目光緊緊鎖定在舒苒華的一舉一動上,但凡她有任何異動,他就立馬沖上去将她擒下。
其他玄甲衛也本想出聲制止,他們根本不敢相信舒苒華真能救下李策,反而更擔心李策小命會沒得更快。然而,舒苒華下針動作比他們更快,見狀,他們也隻好屏息凝視,緊緊地盯着她。
舒苒華落完針,接過冬青遞來的金瘡散,手腕輕轉,将大半罐金瘡散灑在傷口上,“剪開他的褲腿。”
冬青聞言,迅速拿起一旁的剪子,幹脆利落地剪開了李策的褲腿。
緊接着,舒苒華飛快地在他小腿内側落下一針,又跟着在太沖穴等穴位逐一紮上銀針。
李策身上轉眼便布滿銀針,讓一旁的玄甲衛看得瞠目結舌。見舒苒華收針罷手,他們剛想開口詢問,卻見李策原本汩汩流出的鮮血竟不可思議地減緩了流速,随後隻是細細滲出幾縷血絲,最終完全止住。
而原本因失血過多而顯得奄奄一息的李策,也露出了一絲舒緩的神色,呼吸也稍稍平穩了些。
從舒苒華落針到李策止血,前後不過花了幾息。
原本有諸般懷疑、顧慮的衆人這下徹底服氣,沒想到這位看似柔弱的女子,竟有如此高絕的醫術,他們不由紛紛對舒苒華投以敬佩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