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重地冷哼了聲,語含威脅道:“你可知太子也極為重視此案?太子素來敬重靖王,此次靖王受傷,太子更是憂心如焚,特命審刑院速查真相。你要是再百般阻撓,便是與太子為敵。”
“太子?”然而,顧相璟卻隻是淡淡一笑,目光犀利地看向他,眼中暗芒飛速掠過,“你可有太子手谕?”
趙清鴻被顧相璟鋒利如出鞘利劍的眼神所懾,腦海中頓時浮現赤紅如血海的刑場,不由吓得後退一步,但轉瞬,他意識到自己反應跌份,又挺直了腰杆,努力保持鎮定。
見狀,顧相璟嗤笑一聲,狹長的眼尾微微挑起。
趙清鴻面色漲紅,他緊握着拳頭,心中怒火中燒,卻是不敢招惹眼前的顧相璟。顧相璟要是發難,就如一匹潛伏在暗處,伺機擇人而噬的孤狼,輕易招惹不得。
在來此之前,知審刑院大人還曾百般交代:“切記,勿要得罪于他。”
形勢比人強,他向來能屈能伸,此時極力壓制着自己的情緒說道:“太子已進宮中面聖,自是無暇簽署手谕,但已下口谕,着審刑院提解犯人,連夜審訊。”
“想必,你們玄甲司司使也已知曉消息了,你猜他會同意你這般做法嗎?”
五年前,玄甲司司使因涉鹽鐵重案而下獄,導緻司使一位長久空懸,而聖上一直恍若未見,直到去年,才提拔了魏内侍兼任司使一職。說到底,聖上并非完全信任顧相璟,而顧相璟在朝中,更是人人疏遠。
想到這裡,趙清鴻心情頓時好了幾分,在說到後面一句時,面上已是帶了幾分得意與輕蔑之色。
顧相璟眼中寒光一閃,面色卻愈發平靜,仿佛并未被趙清鴻的話所動。他緩緩開口,語氣漠然:“玄甲司行事,向來以皇城安危為重,魏司使自會明鑒。趙司判若是無事,便請回吧,莫要在此耽誤了正事。”
趙清鴻臉色陰沉,怒喝道:“你眼中還有王法嗎?”
顧相璟面色如霜,隐帶肅殺之意:“玄甲司素來唯聽聖命,謹遵聖意,何曾不尊法度?趙司判慎言。”
趙清鴻語塞,面色青白交加。
這時,一道身影自玄甲司的暗門中緩緩步出,身着紅色長袍的魏司使神色沉凝,徑直走到顧相璟面前,沉聲說道:“顧指揮,既然是太子口谕,便不宜延誤。不妨先将人犯移交審刑院,我自會親自入宮向聖上奏明此事。”
說罷,他又微微傾身,壓低嗓音,意味深長地對顧相璟密語道:“靖王遇刺一事涉及叛黨,此案關系重大,你我都需謹慎行事,莫讓奸人有機可乘。太子适才已入宮觐見聖上,聖上必會将此案交予太子,且太子他日必承大統,你我二人何必拂其顔面?”
顧相璟行事果決狠厲,素來不畏權威,魏司使頗為擔心他會忤逆太子之意,而連累己身,才出言懇勸一番。
顧相璟聞言,垂下眼簾,微微颔首:“魏司使放心,微臣自然明白其中利害。”
魏内侍微微點頭,神情中透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滿意。
顧相璟目光冷然地掃過趙清鴻,轉而命令手下将罪犯押解出來。
趙清鴻見狀,心中一凜,卻隻能硬生生壓下心頭的怒火,對魏司使面露恭謹之色:“多謝魏司使。”
魏司使聞言,滿意離去。
正堂又恢複了寂靜,顧相璟黑眸沉沉,思索着今日之事。
玄甲司前腳剛抓獲罪犯,審刑院後腳就來提解犯人,未免太過巧合。可惜,未能從那罪犯嘴裡挖出些有用信息,他似乎知道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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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晨光熹微,和煦的陽光普照,輕輕灑落在舒家租賃的小院前廳。
冬青清點着藥箱的藥罐,一邊猶疑道:“娘子,我們這兩天可是把一輩子的冷眼受盡了,我們還要去外城行醫嗎?其實去草市也挺好,他們知曉娘子的厲害。 ”
京城之大,新鮮熱鬧之事層出不窮,舒苒華之前在草市的事也就在周邊熱鬧了一陣,未能掀起多大的浪花。是以,她們這兩日行醫都飽受質疑,頗遭冷眼。
舒苒華輕輕搖了搖頭:“草市人戶終究不比城裡,這兩日尋我們買藥之人也漸少。況且,城裡諸事方便,我們遲早要去城裡落腳的。”
冬青頓時高興起來:“娘子,屆時我們定要尋一個大些的庭院,種滿藥草!”
舒苒華望着冬青滿臉期待的神情,不禁搖頭笑了笑。
冬青又惋惜地說道:“玄甲衛也該把錢送過來了吧?啥時候我們能遇到下一個冤大頭啊?”
這時,冤大頭·鄭天行捧着個木匣子站在舒家門外,用力敲了敲門,高喊道:“舒大夫,我是鄭天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