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舉手之勞。”顧相璟略一搖頭,随後注視着她,“他們是怎麼回事?”
“說來複雜,晚些再說吧。”舒苒華低頭說道,目光掃過眼前的狼藉,“先處理這些傷患要緊。
說罷,她尋了一位手臂被鞭子抽出幾道深深血痕,正捂着腳呻吟的大娘,走上前去。
顧相璟微微颔首,深知她心系傷患,便按捺心中悄然升起的一絲好奇,不再多問。
見舒苒華又蹲下忙碌,顧相璟思慮了一番,喚來了幾人:“将這三人押回刑獄。”
三位魁梧大漢這時才反應過來,驚恐地看着走上前的玄甲衛,大喊道:“我們隻是聽命行事,跟我們無關啊!”
玄甲衛面無表情,押着他們離開了。
顧相璟目送着他們離開,随即收回視線,身形不動,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舒苒華身上。
隻見她的目光始終未曾離開大娘,一邊輕聲安撫着,一邊往腰間摸索着藥囊。
注意到舒苒華輕蹙的眉頭,顧相璟腦袋靈光一閃,從懷中掏出某樣物什,遞了過去。
舒苒華正懊惱着藥品沒帶夠,思索着用什麼方法止血,卻見眼前忽然出現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手裡握着一個烏黑瓷瓶,正是金創散。
她頓時眉頭舒展,不假思索地接過,拔開塞子,手法熟練地将金瘡散撒在傷口上。
大娘的痛吟聲漸漸減弱,舒苒華又診了一會脈,随即摸出金針,撩起對方褲腳,隻見腳踝處高高腫起,她輕蹙眉頭,為其紮針。
這次受傷的總共有十餘人,幸而玄甲衛找的大夫及時趕到,大大減輕了舒苒華的壓力。
在處理完最後一名傷患後,舒苒華長舒一口氣,終于放下了緊繃的神情。
忽而,她餘光注意到躺在地上的馬匹,便快步走了過去。她在邊境的時候,曾經跟祖父學過一些獸醫之術。
經過一番檢查後,舒苒華發現這些馬多為前腿骨折,她便去找同行大夫尋來夾闆和白布,先灑了些金瘡散,再手法熟練地固定好骨折處,嚴重的她還手腳利落地為其正骨,再行固定。
馬匹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善意,低聲嘶鳴,顯得安穩了許多。
一衆纨绔子弟正被玄甲衛集體看押着,街道上大夫忙碌,他們卻無人問津,礙于玄甲衛的“淫威”,隻能生生地忍着痛楚,見舒苒華已開始為馬匹診治,心中不滿攀至頂峰,一人憤懑出聲:“這些畜生都能得到醫治!憑什麼我們就隻能……”
話語未盡,顧相璟冷冽如寒冰的眼神已至,那人霎時噤若寒蟬,蜷縮在一旁。
顧相璟望着舒苒華蹙起的眉頭與額間細汗,不知怎地,對這群惹是生非的子弟更添幾分厭惡,他喚來鄭天行守在舒苒華身邊,防止再出現意外。
旋即,他邁步走向那群纨绔,面色一沉,目光冷冽如刀,銳利地從每個人臉上掃過,纨绔子弟們頓時緊縮脖子,大氣不敢出。
他看向一衆玄甲衛,聲音冷硬如鐵地吩咐道:“直接押回刑獄!”
一玄甲衛遲疑道:“顧指揮,不用等大夫給他們診治嗎?”言罷,他偷偷瞥了那些明顯受傷不輕,卻攝于顧相璟威勢,隻能硬生生煎熬着的子弟。。
“自有獄醫。”顧相璟冷冷地瞥了他們一眼,淡漠說道。
“獄醫?”纨绔子弟們心中一凜,腦海瞬間浮現出那些兇神惡煞,手段殘暴的獄醫形象,一個個面色灰敗,身體不由自主地哆嗦。
玄甲衛們聞令而動,迅速将這群纨绔子弟押解而去。
不一會兒後,顧相璟見舒苒華已救治完畢,便轉身對鄭天行吩咐道:“記錄一下在場百姓的損失,随後給安國公府以及其他一幹府邸各送一份。”
舒苒華聞言,頓時眼前一亮,旋即輕輕咳了一聲,以示存在,見他們都扭頭看向自己,她展露笑顔,燦若明星:“還有診金。”
顧相璟注視着她亮晶晶的眼眸,眼裡飛快閃過一絲淡淡的笑意,随後輕輕颔首,“嗯。”
見狀,舒苒華又面不紅,心不跳地補充了一句,甚至還有心情說笑:“還有驢隊。它們也受驚了,你看它們都被吓哭了。”
顧相璟一怔,随即順着她的視線望去,隻見前方不遠處,一群黑毛驢兒睫毛上沾着淚水,大眼睛無辜而明亮地看着他們。
“……一并記下。順便将那些未受傷的行人帶回去做個口供,”顧相璟緩緩收回視線,漆黑的眼眸沉沉地落在舒苒華身上,“你也要。”
舒苒華頓時愕然。
“是!”鄭天行話音剛落,便意識到不妥,不禁猶豫出聲道,“頭兒,刑獄那地方,舒大夫就不用去了吧?有其他人也一樣。”
顧相璟目光掠過舒苒華驚愕的神情,不置可否,隻淡淡吩咐:“給她尋一輛馬車。”言罷,他大步流星,躍上早已備好的駿馬,打馬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