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相璟冷冷地望着顧弘道,眼中不含一絲溫情:“你需要的不過是我手中的權力,又何必拿孝道來說教?”
顧弘道聞言,面色一僵,未曾料兒子竟會如此直白地揭露自己的心思。
顧相璟淡漠地掃了他一眼,“我還有公務在身,先告辭了。”
說罷,他欲邁步離去。
忽然,一道洪亮且夾帶着爽朗笑聲的聲音自後方傳來:“原來顧指揮使和顧寺卿都在此地。”
聞言,顧相璟身形一頓,回首望去,一位氣宇軒昂的男子迎面大步流星而來。
隻見他年紀約莫五十,頭戴華麗雙鳳冠,身披紫色繡金官袍,腰束雙螭璧形金玉帶,額頭飽滿,鼻梁高挺,兩鬓如雕,目光如炬,神态威嚴。
轉瞬間,他已步至眼前,笑容滿面,似乎對這場不期而遇感到頗為愉悅。
随行的侍衛緊随其後,靜默地侍立一旁,氣氛肅穆。
顧相璟臉上掠過一絲詫異,但旋即恢複平靜,恭敬行禮道:“靖王殿下。”
顧弘道也是一驚,同樣恭敬地拱手行禮:“靖王殿下。”
來者正是靖王,他乃先帝胞弟,昭明帝叔父。十年前先帝駕崩,昭明帝初登大寶之時,皇權尚未穩固,時局動蕩不安,邊境多有戰亂。那時,叛黨伺機而動,四處煽動民變,烽煙四起。
内憂外患之際,靖王挺身而出,以雷霆手段平息叛亂,穩固皇室基業。
自那以後,靖王便深得昭明帝的信任,受封為親王,兼領天武兩廂都指揮使,麾下藩地廂軍多達二十萬之衆,權勢日隆,顯赫一時。
靖王微微颔首,目光在他們身上一掃而過,道:“無需多禮。”
顧相璟、顧弘道欠身應是。
靖王目光深邃,面色平和:“不料在此遇見二位,不知可有打擾到你父子二人相談?”
顧弘道躬身回禮,眼中難掩敬畏,言辭謙恭:“王爺言重了,得遇王爺,實乃我父子之幸。”
“你父子二人,均為國家棟梁,無需過于謙卑。”靖王淡然一笑,目光轉向顧相璟,仔細打量了一番,神情中流露出一絲贊許,“顧寺卿果然教子有方,顧指揮使才智卓絕,儀表堂堂,實乃人中龍鳳。”
說罷,他的話語中又流露出幾分殷切:“既然聖上已将叛黨案件重新交托于你,希望你能盡快查明叛黨餘孽蹤迹,為朝廷除去隐患。”
叛黨行刺之事,至今懸而未決。就在今日朝會上,聖上已下達旨意,令玄甲司協助太子全力偵破此案,以安社稷。
朝中衆臣均感意外,未料這案子走了一圈,最終又回到了玄甲司的手中。由此看來,聖上還是頗為信任顧相璟。也不知,是否是因為安國公之事,他行事暗合聖意,未曾有負聖望。
而顧弘道也正是因為此,才一下朝就迫不及待地來尋他。
聽聞靖王此番言語,顧弘道連忙躬身行禮:“王爺謬贊,犬子何德何能,敢蒙王爺如此贊譽。”
顧相璟則垂眸應道:“此案關系重大,相璟定當竭盡全力,不負聖上所托。”
靖王略作沉吟,道:“此案也算與本王有些許幹系,你若有所需,盡管來找本王商議,本王自當鼎力相助。”
顧相璟聞言,淡然一笑,微微欠身一揖:“靖王殿下高義,臣心領之。臣雖不才,卻願憑一己之力,查明案情,以報聖上隆恩。殿下好意,臣銘記于心,他日若有需要,定不敢辭。”
靖王眼中閃過一抹異色,旋即輕歎一聲,緩緩點頭:“好,顧指揮使果真是青年才俊,堪當大任。本王便靜候佳音,望你早日将那些叛黨抓捕歸案,讓本王知曉幕後指使行刺本王的主使究竟是何人。”
顧相璟拱手應道:“微臣定當竭盡全力。”
靖王微微颔首:“你父子且繼續相談,本王還有他事需處理。”
說罷,他轉身向宮外走去。一衆侍衛緊随其後,悄然無聲,簇擁着靖王漸行漸遠。
顧弘道目送靖王離去後,收回目光,面色不悅地看向顧相璟,語氣頗為不善:“方才靖王好意,你為何拒絕?你可知,朝中有多少人想要攀附他而不得?”
他眉頭緊鎖,話語裡滿是惋惜與斥責:“靖王殿下的青睐,可是難得的機遇,你竟如此不識擡舉!”
聞言,顧相璟眼簾輕垂,漠然地瞥了他一眼,然後神情冷漠地繞過他,徑直朝城門方向邁去。
顧弘道驟然一怔,隻覺那投來的一瞥,眸光冷然如嚴冬冰霜,硬生生将他凍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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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色宮門外,一輛華麗的金章紫绶馬車安靜候在宮道一側。